第446章 残垣新生，星火归途
瑶池圣境的崩塌，在星空中并未掀起太大的涟漪，那混合了仙寂之力的壁障在内部核心湮灭后便自行瓦解，只余下无声扩散的能量余烬，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吐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漂浮的仙宫残骸上，宁凡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剧痛，如同潮水般从四肢百骸、从道源深处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再次撕碎。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打碎后勉强粘合起来的瓷器，布满裂痕，稍一用力便会彻底崩解。
混沌道源近乎枯竭，只余一丝微弱的火种在心渊最深处摇曳，那是道心薪火最后的坚持。玉骨灵光黯淡，太初雷印沉寂，溯源道则也因过度使用而变得滞涩。唯有那一缕得自冥土的“源镜”之气，虽同样微弱，却异常坚韧地维系着他与这片天地间最本源的连接。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支离破碎的天空，以及下方那深不见底、仍在缓慢吞噬着周遭物质的虚无坑洞。曾经瑰丽祥和的瑶池仙境，如今只剩断壁残垣，死寂一片。
“兵主前辈……烛龙前辈……”他声音沙哑干涩，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伤势，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着内脏碎片的暗红血液。
“别动。”一个疲惫却沉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宁凡偏过头，看到兵主正盘坐在不远处一块相对完整的白玉基石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同样萎靡，那柄戮生剑斜插在地，剑身光芒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裂痕。但他依旧挺直着脊梁，如同历经风霜而不倒的古松。
更远处，烛龙庞大的龙躯盘绕在一座崩塌的山峦上，龙鳞脱落大半，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龙目紧闭，显然也处在深度调息之中，时序之力如同微弱的萤火，在其周身缓缓流转。
他们还活着。宁凡心中稍稍一松，这或许是这场惨烈战斗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消息。
“那……那‘仙胎’……”宁凡强忍着眩晕感问道。
“聚合体已毁，多种道则冲突湮灭，核心能量尽数宣泄于那虚无之中。”兵主目光投向坑洞上方，那里，一点微弱的七彩光华依旧包裹着那个纯净的婴儿灵体，“只留下了这个……或许是云曦最后的一点真灵本源，被你那源镜之力护住了。”
宁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那沉睡的灵体，心中百感交集。这个孩子，从出生起便沦为阴谋的棋子，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如今总算暂时摆脱了那可怕的宿命，回归了最初的纯净。
“昆仑镜……”宁凡又想起那三块最终与源镜之矛融合、彻底消散的碎片。
“彻底消失了。”兵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惋惜，也有一丝释然，“或许，这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镜锁已破，陷阱已除，至少……我们断了那幕后黑手以此布局的根基。”
宁凡沉默。确实，昆仑镜碎片的消失，意味着那“镜锁”仪式再也无法完成，源噬与那“仙尊”嫁接天命、引动完整归墟之门的计划遭到了重创。他们付出惨重代价，总算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
但代价，实在太大了。瑶池覆灭，西王母一脉近乎断绝，己方三人重伤濒死，道基受损……
“我们需要尽快离开此地。”兵主沉声道，“此地能量紊乱，空间不稳，非久留之地。而且，那白玉仙宫中的存在绝不会善罢甘休，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宁凡点头，尝试运转功法，吸纳周遭灵气恢复，却发现此地灵气早已被之前的战斗污染、抽干，只剩下狂暴的死寂余波。他苦笑着放弃，只能依靠自身道源那微弱的自愈能力，缓慢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就在这时，那悬浮在虚无坑洞上方的婴儿灵体，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轻轻颤动了一下。包裹着她的七彩光华流转，一丝极其精纯、蕴含着微弱瑶池本源与西王母血脉气息的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跨越虚空，缓缓注入到宁凡体内。
这能量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馈赠与认可。它流淌过宁凡破裂的道源，带来一丝清凉与生机，虽然无法立刻治愈重伤，却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与这片残破天地的排斥感也减弱了几分。
是那混沌西华符残留的因果？还是这新生灵体本能的亲近？
宁凡不得而知，但他能感觉到，这丝能量对他没有恶意。
他看向那灵体，目光复杂。这个孩子，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数日之后，在兵主与烛龙轮流护法下，宁凡勉强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至少能够自行飞行。烛龙也从深度调息中苏醒，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已能维持人形，只是脸色难看，气息不稳。
“该走了。”烛龙望着这片死寂的废墟，龙目中带着沧桑，“此地因果已了，留下无益。”
三人最后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虚无坑洞，以及坑洞上方那点象征着新生与未知的七彩光华，毅然转身，化作三道略显踉跄的流光，冲出了这片残破的瑶池圣境，重新回到了无垠星空之中。
回头望去，曾经的昆仑圣境，如今只剩下一个巨大、扭曲、不断散发着混乱能量波动的空间疤痕，如同星空的伤疤，记录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决战。
归途，比来时更加沉重。
三人伤势未愈，速度大减，只能依靠宁凡对薪火盟的微弱感应，在星空中缓慢穿行。沿途所见，那些之前因仪式而震荡的古星门大多已经平息，但仍有少数区域空间不稳，偶尔有破碎的法则碎片和稀薄的仙灵之气逸散出来，预示着那场未完成的血祭所带来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
“经此一役，七大宗门元气大伤，短期内应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讨伐。”兵主分析着局势，“但源噬之影渗透甚深，中州乃至整个真界，暗流依旧汹涌。”
“那白玉仙宫中的‘仙尊’，此次计划受挫，绝不会罢休。”烛龙语气凝重，“其能驱使源噬，布局万古，所图甚大。下一次出手，恐怕会更加难以应对。”
宁凡默默听着，感受着体内缓慢修复的道源，以及那丝与新生灵体连接的微弱气息，心中思绪翻腾。
是的，危机远未解除。那窃居归墟之后的“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其目的不仅仅是毁灭，更是超脱，是以万灵寂灭为代价的终极自私。昆仑镜碎片虽毁，但其必然还有其他后手。
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彻底恢复伤势，稳固甚至提升道源境界，更需要时间，去消化此番冥土、瑶池之行的收获，尤其是对“源镜”之力的初步感悟，以及对那“仙”之本质的惊鸿一瞥。
前路，依旧漫长且布满荆棘。
但经历了这连番生死，他的道心反而更加坚定。守护此界，溯源归真，这条道路，他必将走下去。
数月之后，熟悉的星域映入眼帘。前方，那由周天星辰大阵守护的薪火秘境，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芒。
感知到盟主与两位前辈归来，秘境壁垒缓缓打开一道缝隙。墨如渊、覆海妖王、溟媪等人早已率领众多弟子在外等候，看到三人那狼狈重伤的模样，皆是心头一沉，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激动与欢呼。
“恭迎盟主、兵主、烛龙前辈归来！”
宁凡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关切的面孔，看着这方在风雨飘摇中依旧顽强屹立的净土，疲惫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里，是他的根，是他必须守护的……家。
他缓缓落地，对迎上来的墨如渊等人微微颔首。
“我们……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但他知道，这只是短暂的休整。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
而薪火盟，这缕在寂灭黑暗中燃烧的星火，将继续前行，直到……照亮整个归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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