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虚空，万籁俱寂。
那道由混沌之气凝聚的身影模糊不清，却仿佛是整个洪荒天地的中心，是万道之源，是规则的化身。祂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周遭的混沌之气温顺如绵羊，让时空法则凝固如琥珀。陆清玄周身那磅礴的金仙后期威压，在这道身影面前，竟如萤火之于皓月，显得微不足道。
道祖鸿钧！或者说，是祂留在天地间的一道印记、一缕意念！
陆清玄心神剧震，体内造化玉牒虚影疯狂示警，传递出敬畏与警惕交织的复杂情绪。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道心，缓缓起身，对着那道身影躬身一礼，不卑不亢：
“晚辈陆清玄，拜见道祖。”
礼不可废。面对这位开天之后的第一圣人，教化洪荒、身合天道的无上存在，即便如今实力大进，陆清玄也保持着基本的敬意，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警惕。道祖此刻现身，绝非偶然。
道祖虚影的目光，淡漠如天道，扫过陆清玄，最终落在他眉心的玉牒印记上，那声叹息仿佛还在虚空回荡。
“异数……”道祖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不含丝毫情感，却直指本源，“造化玉牒，因你而聚。洪荒轨迹，因你而偏。你可知，此举，是福是祸？”
陆清玄深吸一口气，抬头迎向那道目光，眼神坚定：“福祸相依，大道无常。晚辈只知行我所行，求我所求。玉牒重聚，乃机缘所致，亦是晚辈之道途所向。若因此扰了洪荒轨迹，非我本意，却亦不悔。”
“不悔？”道祖虚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周遭混沌之气随之流转，“你之道，为何？”
“我之道，在于超脱。”陆清玄朗声道，“超脱天地束缚，超脱命运轮回，求一个真我自在，证一个大道永恒。”
“超脱……”道祖重复着这两个字，淡漠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超脱此界，去往何处？超脱之后，又为何求？”
陆清玄沉默片刻，缓缓道：“不知。但求索本身，便是道。若固步自封，画地为牢，与朽木何异？纵前路未知，亦要踏出那一步。”
这番言论，若是寻常修士听闻，必斥为狂妄悖逆。但道祖虚影却并未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仿佛在审视一个有趣的变量。
良久，道祖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淡，却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你可知，洪荒为何有量劫？天地为何会衰败？造化玉牒，又为何会碎？”
陆清玄心中凛然，知道触及了核心秘密，沉声道：“晚辈不知，请道祖明示。”
“天地如舟，众生如蚁。舟行瀚海，终有尽时。”道祖虚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亘古的沧桑，“开天辟地，演化万物，皆需消耗本源。洪荒天地，自盘古开天至今，历经无尽岁月，本源已近枯竭。量劫，便是天地自我净化、延缓衰亡之举。然，净化的同时，亦在加速消耗。”
陆清玄瞳孔微缩！这是他第一次听闻洪荒衰败的真相！并非简单的因果循环，而是资源（本源）的枯竭问题！
“至于造化玉牒……”道祖的目光再次落在玉牒印记上，“此宝记载大道玄奥，亦承载部分天地本源。其破碎，一为延缓本源流失，二为……筛选。”
“筛选？”陆清玄心中一震。
“筛选超脱之机。”道祖虚影缓缓道，“完整的造化玉牒，蕴含一丝超脱此界的契机。然，此契机，非有缘有德有能者，不可得。强求者，必遭反噬，加速天地寂灭。故而，吾将其破碎，散落各方，静待时机。”
陆清玄瞬间明悟！原来如此！造化玉牒重聚会遭天地反噬，并非天地不容玉牒，而是不容不具备资格的人强行凝聚玉牒，那样会提前耗尽洪荒本已不多的“超脱资源”，导致天地提前崩溃！道祖破碎玉牒，既是为了保护洪荒，也是一种考验和筛选！唯有能承受反噬、并真正有潜力超脱的人，才有资格重聚玉牒！
“那……晚辈可是那有缘有德有能者？”陆清玄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道祖虚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集齐玉牒，欲以何法超脱？是如冥河般，欲吞噬此界，化身魔域，另类超脱？还是如三清般，欲重定地水火风，再开天地，延续道统？亦或是……其他？”
陆清玄沉吟良久，目光越来越亮：“皆不是。吞噬此界，有伤天和，非我之道。重开天地，不过循环往复，终有尽时，亦非超脱。晚辈所求超脱，非是毁灭，亦非延续，而是……跃迁。”
“跃迁？”道祖虚影似乎有了一丝兴趣。
“不错，跃迁！”陆清玄语气坚定，“以此界为基，吸纳万界精华，补全自身大道，跳出此方天地樊笼，跃升至更高维度的存在！不损此界根本，反哺天地，达成共生超脱！” 这是他在炼化玉牒过程中，结合自身混沌大道，萌生的一个大胆构想！
道祖虚影沉默了。周围的混沌之气停止了流转，时间仿佛凝固。
许久，许久。
道祖虚影才缓缓道：“跃迁……有趣的想法。然，知易行难。欲行此路，你需先达混元无极之境，彻底掌控造化玉牒，明悟此界一切法则本源，方有一线可能。而在此之前，你需渡过眼前之劫。”
“道祖是指……冥河老祖与幽冥大劫？”陆清玄问道。
“冥河不过疥癣之疾。”道祖虚影的语气依旧平淡，却让陆清玄心底生寒，“真正的劫，在于‘平衡’。玉牒重聚，已打破天地微妙之平衡。诸多蛰伏万古的存在，皆已苏醒。你若不能尽快证道混元，掌控局面，那么……”
道祖虚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未来种种可能：“……此界，或将因你而提前迎来终末。届时，你非超脱之机，而是……寂灭之引。”
话音落下，道祖虚影开始缓缓变淡，仿佛要融入混沌。
“道祖留步！”陆清玄急忙问道，“敢问如何方能尽快证道混元？混元之道，究竟为何？”
道祖虚影最后看了他一眼，声音缥缈传来：
“混元者，一元复始，万象更新。非力可及，非法可修。需明悟‘我即是一，亦是万’之真谛。你的答案，或在‘归墟之眼’，亦在……你心深处。好自为之……”
声音袅袅散去，道祖虚影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混沌虚空，恢复原状。
陆清玄独立良久，反复品味着道祖的话语。信息量太大，冲击太强！洪荒衰败的真相、玉牒破碎的缘由、超脱的路径、混元的奥秘，以及……那迫在眉睫的“平衡”之劫！
“归墟之眼……我心深处……”陆清玄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然。
看来，闭关苦修已无法快速精进。是时候，去那洪荒第一绝地——“归墟之眼”，寻找最后的机缘，也直面那最终的考验了！
他转身，一步踏出，回到巡天阁。
“传令下去，我欲闭关一段时日，参悟一门大法。阁中事务，由璇玑真君与天工子共同执掌。晚晴，你随我来。”
片刻后，禁地静室内。
陆清玄对苏晚晴道：“晚晴，我需前往归墟之眼一行，此行凶险异常，你修为不足，暂且留在阁中，安心修炼，等我回来。”
苏晚晴虽担忧不舍，却知轻重，点头道：“好，我等你。万事小心。”
陆清玄点头，不再多言，盘膝坐下，心神却已沟通体内造化玉牒，推演前往归墟之眼的路径与应对之法。他的气息彻底内敛，仿佛化作一块混沌顽石，开始了冲击混元大道前的最后准备。
风暴将至，而他，将主动踏入风暴之眼！
（第一百三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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