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庭院的周末,总是弥漫着一种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慵懒气息。喧嚣的上课铃声偃旗息鼓,匆忙穿梭于走廊间的法师袍身影也稀疏了许多。金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拱窗,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温暖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仿佛连时间都放慢了脚步。
维罗妮卡大小姐独自一人走在空旷寂寥的学院主廊上。她今日并未穿着繁琐正式的衣服,只是一身简便却依旧用料考究的红色连衣裙,火红的长发如同流动的焰火,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
周末的学院让她感到些许……无所适从。平日的课程、争吵、(自以为)的矜持忙碌填充了时间,一旦空闲下来,某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焦躁便悄然滋生。
她的手指有些无意识地探入宽松的袖口,指尖触碰到一块叠得方整、质地柔软的织物——是那块手帕。昨天从林那里几乎是“抢”过来,带回家后,鬼使神差地吩咐仆人用最细腻的香氛皂荚精心洗涤、熨烫平整的那块手帕。
她将它轻轻抽了出来,摊在掌心。纯色的布料,边缘有着不易察觉的、被反复洗涤揉搓过的痕迹。阳光照在手帕上,泛着洁净的微光,散发出阳光和清新皂角的干净气味,早已驱散了任何可能残留的、属于那个银发小鬼的……气息?
然而,维罗妮卡的目光却像是被粘在了上面。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柔软的棉布,感受着上面细腻的纹理。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让她将手帕凑近了鼻尖,非常轻地、快速地嗅了一下。
真的……只有皂角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
可就在这个动作完成的瞬间,维罗妮卡整个人如同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猛地僵直在原地!
我在干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她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污秽或者滚烫的东西,飞快地将手帕从脸前拿开,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耳根和脖颈,连那对敏感的狐狸耳朵都烫得仿佛要冒烟!
“我……我一定是疯了!”她低声咒骂着自己,用力地甩了甩头,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那个荒谬绝伦、完全不符合伊格尼斯家大小姐身份的举动从脑海里彻底清除出去。
“都是林!还有德米特!奥瑟!肯定是跟这三个笨蛋待久了,被传染了无可救药的笨蛋病毒!”她试图将责任归咎于他人,但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一种强烈的羞耻感席卷了她。“咦~~~太恶心了!太失态了!”
她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把手帕胡乱塞回了袖袋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挺直了原本就纤细的腰背,下巴扬得更高,努力让脸上恢复平日里那副盛气凌人、睥睨众生的表情,开始迈着刻意放缓、却依旧能听出些许凌乱的步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走廊间踱步。
她那对火红的狐狸耳朵如同最灵敏的雷达,警惕地微微转动着,紫红色的眼眸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从空荡荡的教室窗户,到走廊转角悬挂的油画,仿佛一位高傲的领主在巡视自己暂时安静的领地。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巡视”背后,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妙的寻觅。心底深处,一个声音在不耐烦地嘟囔着:‘林那个讨厌的笨蛋……周末不老老实实在宿舍或者图书馆待着,跑到哪里去了?怎么转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看不到……真是会给人添麻烦!’
就在她走到一条连接主楼与后花园的廊道入口时,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恰好从花园方向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小束刚采摘的、带着露水的鲜花。她看到维罗妮卡这副明显在东张西望的模样,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主动停下脚步,笑嘻嘻地压低声音说:“呀,是维罗妮卡同学呀?是在找林同学吗?”
维罗妮卡的心猛地一跳。
那女同学不等她回答,便热情地指了指身后通往花园的小径:“我刚才看见林同学一个人往后面花园去了哦,就坐在那边喷泉旁的长椅上看书呢!看样子挺悠闲的~”
她的话音刚落,附近几个原本在闲聊或者在窗边看风景的同学,目光也齐刷刷地聚集了过来,脸上纷纷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带着善意调侃的窃窃笑容,互相交换着暧昧的眼神。
维罗妮卡的脸颊瞬间如同被点燃了一般,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一种被当众戳穿心事的极度羞窘和恼火让她瞬间炸毛!
“多、多管闲事!”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明显的慌乱和强装的愤怒,“谁、谁要找那个自大又讨厌的笨蛋了!我……本小姐只是在散步!欣赏学院周末的宁静景色!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她这急于否认、反应过激的样子,反而像是欲盖弥彰,更加坐实了那些同学心中的想法,引得低低的窃笑声更加明显了。维罗妮卡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再也待不下去,她狠狠地瞪了那个多嘴的女生一眼,又扫视了一圈看热闹的人,最终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几乎是小跑着,冲向了那条通往花园的廊道,只留下一个仓促而狼狈的红色背影。
学院的后花园是星之庭院着名的景致之一。高大的乔木投下浓密的绿荫,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被塑造成各种奇妙的魔法生物形状,蜿蜒的石子小径两旁开满了四季不败的魔法花卉,空气中弥漫着馥郁而清甜的芬芳。一座小巧的白石喷泉坐落其中,泉水叮咚,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维罗妮卡放轻脚步,沿着小径深入花园,心脏还在因为刚才的窘迫而急促跳动。很快,她就在喷泉附近的一张白色雕花长椅上,看到了那个寻找已久的身影。
林正独自坐在长椅的一端。他姿态放松地靠着椅背,一条腿随意地搭在另一条腿上,形成一种略显慵懒却又莫名好看的姿势。他微微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侧脸,但能看出他神情专注,正捧着一本厚重古朴、封面印有复杂星纹的魔法书仔细阅读。
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让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柔和的光晕里。那副沉静阅读的模样,与他平时嬉笑怒骂的样子截然不同,倒真有几分传说中学霸天才的沉稳气质,甚至……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淡感。
维罗妮卡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重新迈步走过去,故意让自己的脚步声稍微明显一些,同时用她最熟练的、那种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语气开口,试图先声夺人,掩盖自己“特意找来”的事实:
“哼!真是稀罕,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你那两个像小尾巴一样整天跟着你的笨蛋跟班呢?该不会被你嫌弃太吵,终于甩掉了吧?”
林听到声音,阅读的思绪被打断。他缓缓地从书页中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眸循声望去,看到站在面前的维罗妮卡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就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不紧不慢地将看到的那一页折了一个小角作为记号,然后才合上厚重的书本,将它平稳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学着维罗妮卡平时那副傲娇的模样,刻意冷冷地哼了一声,用一种故作深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你说德米特?那个精力过剩的蓝毛?别提了,周末光顾着疯玩,魔法史论文一个字没动,现在正被乌娜老师‘请’在办公室里进行‘爱的再教育’呢,估计不把图书馆翻个底朝天是别想出来了。”他顿了顿,语气稍微恢复正常,继续说道:“至于奥瑟……被西奥多老师叫去了。有点事,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解释完两人的去向,他银灰色的眼眸才带着几分了然和不易察觉的戏谑,重新聚焦在维罗妮卡微微泛红的脸上,故意反问:“怎么?尊贵的大小姐,今天是特意来视察他们两个的 ?真不巧,他们暂时都没空接待您呢。”
维罗妮卡被他这番连笑带打的话说得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心底那点因为主动找过来而产生的别扭感更强烈了。她立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从袖袋里有些用力地掏出那块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熨烫得平平整整、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几乎是用“扔”的姿势递到林面前的空气中,语气硬邦邦的,试图用强势掩盖心虚:
“喏!这个!还给你!昨天……昨天不小心拿走了!我已经让仆人用最好的香氛洗过了!一点味道都没有了!我、我伊格尼斯家的人才不会占这种小便宜!不想欠你人情!”最后那句话,她说得格外用力,仿佛是在强调,但听起来却莫名有些底气不足——毕竟,仔细算来,她欠林的人情,好像已经不止一两次了。
林看着她这副明明是想来还东西、却摆出一副“施舍”姿态的别扭模样,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了两声低低的、带着调侃意味的轻笑:“呵呵。”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接过了那块仿佛还带着阳光温度的手帕,指尖无意间擦过维罗妮卡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指,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和更快的缩回。
他并没有多看,随手将手帕塞进了自己外套的口袋里,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用闲聊般的随意口吻补充道:“哦,对了,说起来,这条手帕,其实还是你的东西。”
维罗妮卡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脚步顿住了,疑惑地看向他。
林拍了拍口袋的位置,继续说:“就是你上个月,看我们训练辛苦,好心送给我们的那三条手帕中的一条。我记得我当时用的是这条。只不过嘛……”他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点无奈的笑,“之后每天出汗太多,擦得有点用力,不小心就把上面绣着的、你们家那个挺漂亮的火焰狐狸徽章花纹给磨掉了一大半。你看,现在就跟普通的素色手帕没什么两样了。所以,严格来说,你这不算是还我人情,顶多算是……物归原主?而且还是个磨损版的原主。”
维罗妮卡愣住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抬眼看了看林装着手帕的口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原来……还是自己的东西。她别过脸去,避开林的目光,撅起了嘴,用鼻子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哼!本小姐送出去的礼物,就算是磨坏了,那也是礼物!你居然这么不懂得爱惜!真是……粗鲁!”
尽管语气里带着责备,但那嗔怪的味道,似乎多过了真正的生气,反而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娇嗔?
林看着她明明在意却又强装不在乎的侧脸,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他没有再继续手帕的话题,而是身体往长椅的另一侧稍微挪了挪,空出了足够一个人舒适坐下的空间。然后,他用手掌轻轻拍了拍身旁空出来的椅面,发出邀请,语气是难得的平和与随意:
“嘛,总之,难得大小姐你‘散步’到我这儿,还专门跑了这一趟。站着说话多累,先坐下来歇会儿吧。正好,今天的阳光不错,花园里也挺安静的,适合发呆……或者,看会儿书。”他指了指自己膝盖上的那本厚书。
维罗妮卡眨了眨她那双漂亮的紫红色眼眸,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了一下。她的目光在林脸上和他拍过的空位之间游移了一瞬,内心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她那对火红的狐狸耳朵不受控制地轻轻抖动了几下,泄露了主人并不平静的心绪。最终,像是为了维护最后的矜持,她还是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标志性的、带着点傲娇意味的“哼!”,算是回应。
然后,她动作略显僵硬地走到长椅另一端——刻意选择了离林最远的那一头,中间足足隔了能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刻意翘起了二郎腿,双手抱在胸前,把脑袋扭向与林完全相反的方向,假装全神贯注地欣赏着不远处花丛中几只翩翩起舞的、翅膀闪烁着魔法微光的蝴蝶,仿佛那边的风景比林和他那本书要有吸引力得多。
林看着她这副恨不得在两人之间划下一条银河的架势,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强求,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重新拿起膝盖上的魔法书,翻到之前折角的那一页,低下头,再次沉浸到了那些复杂的符文与理论之中。
午后的花园陷入了真正的宁静。只有微风拂过树梢带来的沙沙轻响,喷泉持续不断的、轻柔的潺潺水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模糊的鸟鸣。
温暖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投下移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和阳光的味道。时间仿佛在这里变得粘稠而缓慢。一个专注于书本的世界,一个(假装)专注于风景的世界,互不打扰,气氛竟然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互不侵犯的和谐状态,甚至……带着一点点难以言说的静谧美好。
这种安静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太过安静,或许是因为身边另一个人的存在感终究无法完全忽略,维罗妮卡开始觉得有些微妙的不自在了。她维持着扭头的姿势,脖子都有些发酸,眼睛虽然盯着蝴蝶,但其实什么也没看进去。那种想要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默的冲动越来越强烈。
终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深吸了一口气,依旧抬着脸望着天空漂浮的白云,但声音不大不小,足够清晰地传到林的耳朵里,打破了一园的寂静:
“呐。”
林的目光没有离开书页上那个困扰他许久的复合魔法阵图解,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了一个慵懒的、表示听见了的单音节:“嗯?”他的思绪大半还沉浸在魔法的世界里。
维罗妮卡保持着仰望的姿势,但接下来的问题,却像是一道毫无预兆的晴天霹雳,又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涛,将林所有的思绪炸得粉碎:
“你……”她顿了顿,似乎也在斟酌用词,但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好奇?“是处男对吧?”
“……”
世界仿佛在这一瞬间静止了。
林翻动书页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他脸上那副装出来的、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沉稳表情瞬间崩塌瓦解,嘴角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起来,眉头紧紧锁住,形成了一个充满了极度震惊、荒谬和难以置信的川字纹。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那本厚重的魔法书,仿佛那本书突然变得有千斤重。然后,他抬起了头,银灰色的眼眸里写满了“我是不是听错了”的巨大问号,直直地看向旁边那个依旧望着天空、却问出了如此石破天惊之问题的红发少女。
这问题的跳跃性……这内容的惊世骇俗程度……简直超越了他对这位大小姐脑回路的认知极限!这问的是什么跟什么啊?!他们上一秒不是在讨论手帕和看书吗?!
在经历了短暂的大脑空白之后,林那超越年龄的恶作剧心理和某种想要报复她惊扰自己看书清静的念头,促使他做出了一个让维罗妮卡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戏剧性十足的反应。
只见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和侵犯,瞬间在长椅上缩成了一团!他用双臂紧紧地、保护性地交叉环抱住自己那尚且单薄的胸膛,脸上露出了极其夸张的、仿佛即将被恶霸欺凌的良家少女般的惊恐表情,一双银灰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恐惧”与“不屈”。
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维罗妮卡的鼻子(尽管她根本没看他),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刻意拔高的、充满了戏剧张力的声音尖声叫道:
“你、你这只色狐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你竟然问出这种问题!你想干什么?!难道……难道你垂涎我的美色已久,终于按捺不住,要对我这只无辜的、纯洁的、年仅十岁的小绵羊下手了吗?!我警告你!
狐狸!即使你仗着自己年纪比我大、力气可能也比我大,用暴力强行夺走了我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身体!你也永远、永远夺不走我向往自由、追求魔法真理的高尚灵魂!我的心,是属于自由和星辰大海的!”
维罗妮卡:“!!!”
她先是被林这突如其来、堪比宫廷戏剧的夸张反应搞得彻底懵掉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没反应过来。待她理解了林那一长串台词的含义后,整张脸“轰”地一下如同火山爆发,红得简直能煎熟鸡蛋!强烈的羞愤、尴尬和一种被反将一军的恼怒让她“噌”地一下从长椅上弹了起来!
“不、不是啊!!!!”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羞耻和气愤而变了调,尖利得差点划破花园的宁静,“你这个超级自恋狂!变态!神经病!谁、谁会对你这副干瘪瘪、像根没长开的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感兴趣啊!!你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肮脏龌龊的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看着她气得跳脚、语无伦次、满脸通红的样子,林才像是终于过足了戏瘾,慢慢收敛了那副浮夸的表演。他松开抱着自己的手臂,重新坐直身体,脸上夸张的“恐惧”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奈和哭笑不得。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仿佛非常头痛,然后用恢复了平常沉稳语调的声音,冷静地反问道:
“我如果不是的话,那才奇怪吧?大小姐,请你清醒一点 。我身体和心理都还在茁壮成长阶段。倒是听你这么自然而然、毫不避讳地问出这种问题……”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银灰色的眼眸带着探究的意味上下扫视了一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维罗妮卡,“难道说……大小姐……您……已经经验很丰富了喽?”
这一下精准的反击,如同点中了死穴,直接把维罗妮卡给定格在了原地!
“我……我……”她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根本不敢与林对视,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巨大的羞窘和一种被戳破牛皮的心虚感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最后,她只能强行挺起那还没什么曲线的胸膛,虚张声势地、用最大的声音来掩盖内心的慌乱,试图挽回一点颜面:“那、那是当然!我……我可是比你年长两岁的成熟女性!见、见识过的东西自然比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鬼要多得多!这、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林看着她那副明明心虚得要死却还要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从鼻子里发出了两声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冷笑:“呵呵。”他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银灰色眼眸里,清清楚楚地写着“我信你才怪”五个大字。
“所以,”林好整以暇地重新拿起膝盖上的书,用硬质的书脊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腿,语气带着一种“让我们来理性分析一下”的从容,“大小姐,您老人家今天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或者说,是出于何种高尚的动机,要冷不丁地对我进行如此……嗯……深入灵魂的拷问?”
维罗妮卡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是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刚才那点强装出来的气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神飘忽,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摆,声音也低了下去,变得断断续续,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理由:
“还、还不是看你这样的……这样的……”她卡壳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林给她的那种“欠揍又早熟”的感觉,“总之!你一看就知道!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会祸害无辜少女的变态大人类型!眉、眉眼间都透着不正经!本、本小姐身为比你年长、有责任心的前辈,这是防患于未然!提前对你进行必要的……嗯……防范!防止你将来走上歪路!这是在挽救你潜在的受害者!是、是正义的行为!”
听完她这番漏洞百出、逻辑感人、完全站不住脚的强行解释,林故意瞪大了他那双清澈的银灰色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无辜、极其纯洁、仿佛天使降临般的灿烂笑容。然后,他用一种甜得发腻、拖长了尾音、充满了极致阴阳怪气韵味的声调,一字一顿地说道:
“哇——哦——!原——来——如——此——!”
他故作崇拜地拍了两下手。
“您可真是用心良苦、高瞻远瞩、悲天悯人、关怀后辈到了令人感动涕零的地步啊!大——姐——姐——!”他特意加重了“大姐姐”三个字的读音,“您这管辖范围,未——免——也——太——宽——广——了——吧!”
维罗妮卡:“……”
看着林那张笑得人畜无害、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纯真,嘴里却吐露出最气死人不偿命话语的脸,维罗妮卡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飙升!她的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剧烈地抽搐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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