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过后，青石镇的祠堂后院热闹起来。十几个大陶缸并排立着，缸口盖着红布，里面装满了新收的异谷，甜香混着防潮纸的气息，在院子里弥漫。墨渊正和凌恒清点数目，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
“药行八百斤，种子三百斤，口粮一千二百斤，储备五百斤。”墨渊核对着账册，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的字迹，“刚好够数，一点没差。”
凌恒把最后一袋异谷搬进缸边，拍了拍手上的灰：“王铁匠说这陶缸加了灵壤里的陶土，比普通缸结实三倍，埋在地下都不怕潮。”
正说着，王铁匠推着辆独轮车进来，车上装着十几个铁桶，桶盖紧闭，还挂着把小锁。“种子得用这铁桶藏，”他把桶挨着陶缸放好，“防潮还防鼠，我特意在桶底焊了层铅皮，保证万无一失。”
张婶带着几个妇女拎着篮子走来，篮子里是晒干的收谷草和凝灵晶粉末。“秦老说往缸里撒点这个，”她抓起一把草末往缸里撒，“能让异谷的灵气存得更久，开春拿出来还跟新收的一样。”
草末和粉末落在谷粒上，泛起淡淡的白光，很快就被谷粒吸收，陶缸里的甜香似乎更浓了些。一个年轻媳妇笑着说：“这哪是存粮食，简直是藏宝贝呢。”
“本来就是宝贝。”里正走进来，手里拿着张单子，“府城药行的车明天就到，咱们得提前把八百斤异谷装袋，每袋五十斤，分十六袋，清清楚楚的。”他指着单子上的字，“这是他们要的清单，除了谷粒，还要五十斤谷壳、三十斤谷秆，说能做药引。”
王铁匠接话：“谷壳和谷秆我早就准备好了，晒得干透，装在新麻袋里，就等他们来取。”
墨渊忽然想起什么，对里正说：“上次周药师说灵种的药效最好，要不要给他们留点？”
里正摇摇头：“灵种得留着育种，不能卖。跟他们说清楚，明年若是产量高了，再匀些给他们。”
下午，李木匠带着人来加固祠堂的门窗。新做的木门框加了铁条，窗户糊了两层桐油纸，连门槛都垫高了半尺。“防着点总没错，”他边钉钉子边说，“这异谷金贵，别让人起了歹心。”
孩子们也没闲着，被张婶安排着扫院子，把散落的谷粒扫到一起，装在小布袋里。张屠户家的小子最卖力，扫着扫着忽然喊：“墨渊叔，这谷粒掉在砖缝里都发芽了！”
大家凑过去看，果然，砖缝里冒出颗细小的绿芽，顶着点紫晕，正是异谷的芽。墨渊笑着说：“这谷粒灵气足，在哪都能活。”他小心地把芽挖出来，“找个小花盆种上，放祠堂里当念想。”
日头偏西时，冬储的活计总算忙完了。陶缸和铁桶在院子里排得整整齐齐，红布盖得严实，像一排守着秘密的哨兵。张婶煮了锅异谷粥，大家围着石桌喝，粥香混着满足的叹息，在院子里久久不散。
“明年扩种到十亩，”里正喝着粥说，“得再打二十个陶缸，不然存不下。王铁匠，铁器得多备些，犁、耙、镰刀都得新打，不能耽误了春耕。”
“放心，”王铁匠拍着胸脯，“我这就开始备料，保证开春前都赶出来。”
墨渊望着院子里的陶缸，忽然觉得这冬储不只是存粮食，更是存底气。有这些异谷在，冬天再冷也不怕，开春的种子有了着落，日子的盼头也扎了根。就像这祠堂里的老梁，看着不起眼，却稳稳当当地撑着屋顶，护着一院子的踏实。
天黑时，大家陆续散去，墨渊最后锁上祠堂的门。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陶缸上的红布泛着淡淡的光，像盖着层暖意。他知道，这些异谷会在冬夜里静静积蓄力量，等明年春风一吹，就会变成灵壤里的新绿，变成田埂上的欢笑，变成青石镇又一年的丰收。
寒风从巷口吹过，带着点凉意，墨渊却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冬储的门关上了，但日子的门，正朝着春天，悄悄敞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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