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睁开眼,心口像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又突然松开。那种痛来得特别突然,像是有人用一根看不见的钩子,从我心里猛地拽出什么东西,然后又轻轻放回去。我一下子喘不过气,胸口闷得厉害,好几秒后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就像刚从水里冒头一样。
耳边还回荡着苏小雨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隔着很远在喊我。可眼前已经不是那个末日废墟了——没有烧焦的钢筋,没有冒着黑烟的飞行器残骸,也没有红色风暴撕裂天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漂浮在城市上空的巨大圆形高台。
它悬在三千米的高空,由好几道发着蓝光的柱子托着,像一座建在云上的神殿。银白色的金属外壳泛着冷光,边缘闪着淡紫色的能量波纹,整座平台看起来就像活的一样。我站在中间,脚下是会发光的地板,每一块拼接缝都流淌着淡蓝色的线条,像有生命似的,一跳一跳的,竟然和我的心跳节奏差不多。低头一看,那些纹路像是古老的符文,又带着高科技的感觉,好像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抬头望去,空中飘着好多全息屏幕,像星星一样旋转着,展示着整个城市的立体画面:高楼密布,空中轨道纵横交错,地下还有像血管一样的光脉在闪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不停闪烁,光影洒下来,像撒了一地的彩色糖纸,在夜空中忽明忽暗,像一场永远不会结束的派对。远处的大广告屏上,一个虚拟歌姬正在唱歌,声音穿透云层,低低地震动耳膜,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空气中有种奇怪的震动感,好像整座城市都在呼吸。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一丝轻微的电流,风吹过来的时候,皮肤上会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许愿宝盒在我手里微微发烫,不烫手,却像有心跳一样,一跳一跳的。粉色宝石的光晕一圈圈荡开,温柔又有节奏,像刚跑完步的小兔子在喘气,又像一颗慢慢苏醒的心。我低头看着它,指尖轻轻抚过盒面上那道小小的裂痕——那是我在末日幻象里拼命留下的印记。那一刀,是我拼尽全力劈向命运的反抗,也是我在绝望中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防护网已部署。”
这句话还在耳边回响。不是梦,是真的。就在我从那个毁灭的世界逃出来时,宝盒第一次自己说话了,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那一刻,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直到看到脚下的地面开始泛起涟漪般的能量波,一道透明的屏障从高台向外扩散,覆盖整座城市。监控显示,所有异常能量波动都被压制了,潜伏的追踪装置全部失灵。
我低头看了眼手背。在幻象里,我被玻璃划伤,血流不止。可现在,皮肤光滑完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但指尖还残留着焦土的粗糙感,像是沾了铁粉,怎么擦都擦不掉。那种触感顽固地留在神经末梢,提醒我那段经历不是假的。我悄悄掐了下虎口,疼得很清楚,说明这次是真的回来了。
不是梦,也不是循环,更不是又被丢进虚假的希望里。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灌满了这座城市的空气——有臭氧味、金属冷却液的味道,还有远处甜品店飘来的焦糖香。这三种味道混在一起,竟让我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全感。我举起许愿宝盒,高高扬起。它的光芒随着动作骤然增强,粉色光晕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直冲天际,在夜空中炸开一朵短暂而璀璨的花火。
高台下,人山人海。
全是异能者。
他们从各个角落赶来,曾经躲躲藏藏,藏在普通人中间,现在却全都站了出来,眼睛亮亮地望着我。有人穿着旧工装裤,脚边漂浮着几颗生锈的螺丝钉,随着他情绪起伏轻轻震颤;一个少女站在人群边缘,睫毛一颤,空气中就浮现出小小的音符,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跳动,像是无声的旋律正在酝酿;前排一个大叔头顶盘旋着三只机械鸽子,羽毛是银色齿轮拼成的,正咕咕叫着播报天气:“今日晴,西北风四级,适合飞行类异能者试航。”他的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眼角皱纹里藏着压抑多年的疲惫终于得以释放。
还有一个穿皮衣的女人,双手缠绕着赤红火焰,原本乱窜的火舌此刻却安静下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她眯着眼看向我手中的宝盒,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握紧了拳头。
我清了清嗓子,喉咙有点干。连续几天的逃亡让我声音沙哑,但我知道,这一刻必须说清楚。许愿宝盒感应到我的想法,自动放大了我的声音。我的话通过某种神秘的方式传遍全场,带着一点点卡通音效,像儿童剧现场直播,可偏偏没人敢笑。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是表演,而是历史的转折点。
“各位!”我声音坚定,“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别人的实验品,也不再是被追捕的‘异常’。”
台下瞬间安静了一秒。
接着,嗡嗡的议论声炸开了。
“她是谁啊?上个月还在被通缉吧?听说偷了三号研究所的数据?”
“嘘——别说了,她爸可是那个搞机械脑的疯子科学家……该不会又要拿我们做实验吧?”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耳朵,但我没退缩。我知道他们有理由怀疑。我也曾躲在地下管道里逃命,也亲眼看着同伴被“净化部队”拖走,再也没回来。他们的名字早已消失在官方记录中,就像从未存在过。正因为我经历过,我才更明白——我们需要的不是领袖,而是秩序,是归属,是一个能让我们光明正大地活着的地方。
我继续说:“我宣布,异能者联邦正式成立。所有能力者可以自愿登记,分级管理,资源公开透明。不强迫,不追责,只为提供保护。”
话音刚落,许愿宝盒“叮”的一声轻响,表面浮现出一道半透明屏幕:
【检测到群体意愿波动,启动“愿望合成”功能】
【融合愿望:公平、共治、自由选择】
【消耗积分:9999(高级)】
【倒计时:3、2、1——许愿生效】
一股暖流从宝盒涌出,顺着我的手臂蔓延全身,像温热的血液流进四肢百骸。下一秒,全场异能者身上同时泛起淡淡的光纹,像水波一样从脚下升起,缠绕全身。有人惊叫,有人后退,但没人受伤。更神奇的是,他们的能力变得平稳了,彼此之间竟然产生了共鸣——火焰和冰霜不再排斥,读心者的精神波动和操控金属的力量场开始轻轻交织,仿佛被同一根线连了起来。
“这……这是契约?”穿皮衣的女人瞪大眼睛,她手里的火焰本来乱飞,差点烧到旁边人头发,现在却乖乖绕着指尖转圈,温顺得像只打盹的小猫。
我点点头:“不是束缚,是连接。就像wi-Fi,你不连也能用流量,但连了更快更稳。”
台下哄笑一片,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了。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还有人掏出手机开始直播:“家人们!历史见证!异能者联邦成立了!打赏走一波!”
笑声中,我看见几个年长的异能者悄悄抹了眼角。一位拄拐的老妇人仰头望着天空,嘴里喃喃:“我儿子要是活着,也能看到这一天了。”她身旁的年轻人默默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侧台走了出来。
周明远。
他肩上搭着件旧风衣,衣角都磨破了,手里拎着个屏幕裂了的平板,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他走到我身边,把风衣往肩上一甩,动作潇洒得像电影里的主角。可我知道,他不是来演戏的。他是来承担责任的。
“我,周明远,正式接任异能管理局局长。”他声音不高,却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旧规则作废,新秩序由我们亲手写。”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鼓掌欢呼,也有人冷笑:“又是官僚那一套?换汤不换药。”但更多人沉默地看着他——这个曾单枪匹马毁掉七个秘密实验室的男人,这个被通缉十年却从未伤过无辜的“幽灵”。他曾潜入最严密的安保系统,只为救出被当作实验体的孩子;他也曾在暴风雨夜背着重伤的女孩徒步穿越封锁区,只为找到一台能稳定她异能的设备。
猛牛从后台大步走出来,机械臂发出“咔咔”的轻响,每一步都让高台微微震动。他一句话没说,只是朝训练场方向一指,转身就走。那背影像一堵墙,厚重、结实,直接把所有质疑压了下去。人们自动让出一条路,目送他离开。他是第一批觉醒者之一,也是唯一一个拒绝任何改造手术的人。他说:“我的力量来自我自己,不是机器。”
苏小雨蹲在控制台前,十指飞快敲击,绿色代码像瀑布一样刷屏。她突然“咦”了一声,抬头看我,眉头皱起。
“小满,数据库被人碰了一下。”
“谁?”我心里一紧。
“不知道。”她盯着屏幕,“信号像钥匙插进锁眼,转了半圈就松了。不是攻击,更像是……启动确认。”
我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摸了摸手里的许愿宝盒。
它突然震动了。
不是声音,也不是光,而是像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塞在口袋里,一下一下,震得掌心发麻。
我低头一看,粉色宝石深处浮现出一行极小的文字,像是用光刻上去的:
【序列编号#151,启动倒计时:71:59:43】
时间在走。
我的心也在跳。
151号机器人……我记得这个编号。
那是我爸实验室最早的一台原型机,长得像个圆滚滚的茶壶,穿着小西装,会倒茶、讲冷笑话,还会在我写作业时偷偷帮我擦掉错别字。它说话带着老式收音机的杂音,总爱说:“小朋友,错别字会影响人生运势哦。”
最后一次见它,是它被推进地下机械层封存的那天。我躲在门后偷看,几个穿防护服的技术员把它固定在架子上。它回头看了我一眼,电子眼里闪过一丝蓝光,说了句:“小满,记得按时吃饭。”
后来它再没出现。
我以为它坏了。
可现在,它醒了。
我悄悄攥紧宝盒,指节发白,没让任何人看见那行字。抬头时,正好对上周明远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声音低低的。
“没事。”我笑了笑,努力让语气轻松,“就是觉得今晚的灯光,特别像小时候吃的跳跳糖,噼里啪啦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再问,轻轻拍了下我的肩膀,转身去处理权限交接的事。
苏小雨那边又“嘀”了一声。主控屏上闪过一个图案——机械齿轮和玫瑰花瓣交织在一起,一闪而过,不到半秒。
“又来了。”她低声说,“这次停留了0.3秒。”
“是信号残留?”我走过去,盯着屏幕。
“不像。”她摇头,快速调出频谱图,“更像是……打招呼。像有人在测试频道,确认我们是否在线。”
我沉默了几秒,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实验室:墙上贴满手绘图纸,桌上堆满零件,角落那台老主机每天凌晨三点自动播放《生日快乐》,只为纪念我出生的那一刻。
我爸说,那是机器人学会的第一首歌。
“小满。”苏小雨忽然抬头,“地下机械层的能量读数在上升,虽然很微弱,但频率……和你爸的主控系统一致。”
我接过平板,手指划过数据流。波形图呈现出熟悉的节奏,像老收音机调频时的“滋啦”声,中间还夹着一段走音的《生日快乐》。
没错。
就是那个声音。
我闭了闭眼,胸口闷得发疼。
庆典还在继续。烟花在空中炸出“新秩序”三个字,彩色纸屑像雨一样飘落。有人跳舞,有人举杯欢呼,整座城市沉浸在一种荒诞又真实的喜悦中。孩子们在广场追逐光影,老人坐在长椅上微笑,连街边的流浪猫都懒洋洋地晒着霓虹。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正在醒来。
不是敌人。
也不是朋友。
是被遗忘的过去,正一格一格,重新加载。
我站在高台中央,看着这一切,手里的宝盒还在震动。
我把它贴在胸口,轻声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它没回答,只是把那行倒计时重新刷了一遍:
【71:59:42】
我闭了下眼。
父亲的研究笔记里写过一句话:“机械不是工具,是沉睡的家人。”
那时候我不懂。
现在,我有点怕懂了。
怕的是,如果它们真是家人……那当年被迫关闭它们的人,是不是就成了背叛者?
怕的是,当它们醒来,第一个想见的,究竟是谁?
我握紧宝盒,低声说:
“爸爸,你是想帮我,还是……在等我醒来?”
夜风吹过,卷起一片纸屑,打着旋儿飞向高空。
而在城市最深处,地下机械层的一扇铁门后,一盏尘封已久的红灯,悄然亮起。
滴。
一声轻响,像是心跳。
又像是,回应。
与此同时,高台边缘的一块装饰板悄然滑开,露出内部隐藏的微型摄像头。镜头缓缓转动,聚焦在我身上,红色指示灯微弱闪烁,随后将画面传往某个未知终端。
而在数百公里外的废弃气象站内,一台布满灰尘的老式服务器突然自行启动。风扇嗡鸣,硬盘转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符:
【协议激活:归巢计划 启动条件满足】
【目标识别完成:许愿者·编号x-7】
【执行指令:等待指令更新】
窗外,乌云悄然聚拢,遮住了月亮。
整个世界,仿佛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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