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办公室内,罗女士的总结会议总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冲锋号意味。她肯定了招新的成绩,但强调要“乘胜追击”,必须立刻把活动做起来,才能将暂时的热度转化为稳固的“战绩”。在她侃侃而谈协会的宏伟蓝图时,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趁着她话音稍顿时开口:“罗老师,您看……我们弄一个校际的口才友谊赛怎么样?可以联络一下隔壁S大的同类社团。”
“校际友谊赛?”罗女士重复了一遍,只是沉吟片刻,眼中便骤然放出光来,语气也兴奋起来,“可以!这个想法相当不错!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一旁的林美笑着接话:“对呀!而且我们可以邀请咱们系的吴老师来当嘉宾或者评委,肯定能吸引更多人!”吴老师是省卫视的当家主持人之一,同时在系里教《演讲与口才》,他的课堂每次都挤满来自各个院系的“粉丝”,影响力毋庸置疑。
“我有个高中同学就在S大演讲协会,还挺说得上话的,”我继续补充细节,“我可以先联系她,了解一下她们协会那边的意愿。如果不行,我们还可以联系其他高校。”
“校际活动好,规格不一样了,”罗女士的思路被彻底激活,语速变得越来越快,“可以邀请院系领导出席,如果规模和影响做大了,甚至可以考虑联系电视台的朋友来看看……”
“那我这边先联系S大吧?再出一个策划案给您过目?”我顺势接下任务。
“好!”罗女士拍板,“既然是你的想法,思路也清晰,这个活动就由你来牵头组织吧。协会的资源都可以调动。”
“好的,罗老师。”我点头应下,心里一半是跃跃欲试的激动,一半是沉甸甸的压力。
会议结束,在罗女士面前笑得无比真诚,一再表示会举全协会之力支持我的林美转身就准备走,被我拉住后,她拍了拍额头,急切地说:“哎呀,我忽然想起辩论队那边还有个急训,院长亲自盯的,我得赶紧过去!这事你先忙着,需要的时候叫我啊!”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匆匆离去。我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路口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城市灰蓝色的天空。片刻的惆怅后,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夏天的号码拨了过去。
夏天听完我的想法,很是兴奋:“校际联赛?这是好事啊!听着就很有意思!我马上跟我们社长说。不过这种事,毕竟某种程度上代表学校形象了,还得听听老师们的意见。你等我消息,我会尽快回复你的!”
夏天做事向来雷厉风行,我刚在自习室写下策划案的第一部分,手机就震动起来。“欧了欧了!”她的声音带着成功的雀跃,“我跟我们社长和指导老师都汇报了,我们院长听了也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表示支持!接下来就是咱们两个协会具体对接了!”
“夏姐!”我忍不住惊叹,“你这效率也太吓人了吧!太靠谱了!”
“开玩笑,”夏天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夏天办事,什么时候掉过链子?你呢,那边怎么样?”
“我这就给辅导员汇报一下,然后就直接约你们社长讨论细节哈!”
“尽快!我们社长那货有点慢性子,我得在后面盯着他点才行,你这边主动推进。”
结束和夏天的通话,我立刻向罗女士汇报了进展。罗女士在电话里对我的办事效率感到无比惊讶,着实表扬了一番,随后告诉我,她也向院领导做了初步汇报,领导同样表示了肯定和支持,叮嘱我们“抓紧落实,做出亮点”。
挂上电话,我发现自己心跳得厉害,一种混合着激动、紧张和成就感的情绪在胸腔里鼓荡,再也静不下心来。我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忽然收拾好书包,向后山走去。我需要一个开阔的环境,让翻腾的心绪慢慢沉淀。
这天是星城不可多得的好天气,阳光清澈透亮,仿佛能在肌肤上轻盈起舞。我带了相机,打算顺便完成这周的摄影作业。依旧是那条山路,但心情已截然不同。上次来这里还是和言申一起,那时星空下的古寺肃杀孤寂。而此时,寺门口错落着几个卖香火和零食饮料的小摊贩,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但那晚沁入心底的苍凉感,却在此刻隐隐浮现,与眼前的喧闹形成微妙的对峙。
我举起相机,调试着焦距,镜头漫无目的地扫过石阶、树木、屋檐。忽然,取景框里捕捉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一前一后缓缓拾级而上,穿着朴素,步伐缓慢却安稳。一个近乎幼稚的祈愿猛地出现:神啊,如果我和肖景明之间,还存在哪怕一点在一起的可能,请让这对老夫妇并肩而行吧。
我近乎认命地闭上眼,静待片刻,才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镜头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像个孩子般调皮地踩上旁边一道光滑的石坡,老先生马上微微躬下身,伸出手臂,耐心地搀扶着她,两人以一种独特的方式,瞬间并肩站在了一起。老先生侧头对老太太说了句什么,老太太仰头笑了起来,阳光洒在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是千帆过尽后的岁月静好。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骤然湿润,举着相机的手微微颤抖。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山间的宁静。“真是煞风景!”我嘟囔着放下相机,来电显示是言申。
“宝贝,想我没?”
“你每次开场白都必须要这么油腻吗?”我没好气地回敬。
“你每次回应都必须要这么绝情吗?”他笑着反问,毫不在意。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电话了啊。”
“别啊,在干嘛呢?”他问。
“爬山。”
“哟,故地重游啊,看来是想我了。”
“我是来取景完成摄影作业的!”我强调。
“我怎么好像还听到敲钟声了?在寺门口吧?这还不是想我?”他言之凿凿,仿佛抓住了什么证据。
我懒得再争辩:“行行行,你高兴怎么想就怎么想咯。没事我真挂电话了。”
“过半个月我就回来了,到时候去找你啊。”
“我最近很忙,没空。”
“忙?怎么个忙法?”他追问,“课业多?还是……谈恋爱了?”
“跟你没关系。”我冷淡地回应。
“你呀,”他忽然叹了口气,“就知道在我这里横行霸道,在别人面前估计就是个软柿子。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
“那就别惯着了,去找个能让你横行霸道的人去呗。”
电话那头传来他仿佛吐烟圈的声音,然后我听到他拖长了调子:“我——乐——意啊。从你第一次接我电话起,你就该有所自觉,咱们俩这关系,可不是你说停就能停的。”
“哦,这样啊。”我冷笑一声,“但是电话,我可以说掐就掐。”
不等他再说什么,我直接挂断了电话。为了防止他再喋喋不休地打过来,我索性直接关了机。世界瞬间清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心里那片被言申搅起的微小烦躁。
下山后,回到寝室,刚推开门,秋英就对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啊?罗女士刚才到处找你,打你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儿来了。说是明晚大礼堂有院里组织的辩论赛,林美代表院辩论队参赛。罗女士让你赶紧组织一下我们协会的会员,明天去现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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