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城到底比路上要繁华多了。
街道宽敞,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星遥将宋卿棠安顿在一个客栈,便匆匆去处理公务了。
临走前,宋卿棠扯住他的袖子,眼巴巴地问:“表哥,你晚上回来用饭吗?”
沈星遥看着她那期待的小眼神,心头微软,点点头:“嗯,回来。带你出去吃。”
“那……能把魏崇哥哥也叫上吗?”宋卿棠趁机提出要求,眼睛眨啊眨。
【快答应快答应!魏崇小可怜的命和媳妇儿可就靠这顿饭了!】
沈星遥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但知道表妹一定有她的打算,而且多半与魏崇有关。
他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好。”
宋卿棠心花怒放。
【搞定!第一步计划通!接下来就是怎么把唐老将军这尊大佛也请来了……】
她这边正盘算着,沈星遥那边已经行动了。
他直接去拜访了正好在阳关城落脚的唐老将军,说是发现了一个射艺天赋很高的好苗子,想请老将军把把关。
唐老将军一生爱才,尤其对射艺出众的年轻人青睐有加,闻言果然来了兴趣,爽快地答应了晚上的饭局。
华灯初上,阳关城最好的酒楼,雅间内。
魏崇显得有些拘谨,他没想到沈星遥不仅请他吃饭,还请来了他仰慕已久的传奇人物。
唐老将军!
他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唐老将军虽然已年过五旬,但精神矍铄。
他打量着魏崇,见这个年轻人身姿挺拔,第一印象还不错。
沈星遥作为中间人,简单介绍了双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渐渐变得融洽。
宋卿棠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她放下筷子,歪着头,目光在唐老将军和魏崇脸上来回逡巡,脆生生地开口:
“咦?唐爷爷,魏崇哥哥,你们有没有发现,你们长得好像呀!”
她伸出小手,比划着两人的眉眼,“你看这眉毛,这鼻梁……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五分像呢!要不是知道魏崇哥哥的身世,我都要以为你们是失散多年的父子啦!”
她这话如同石破天惊,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魏崇一脸懵,完全没往这方面想。
沈星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配合地没有说话。
而唐老将军,锐利的目光如再次仔细地落在魏崇脸上。
之前只觉得这年轻人合眼缘,经宋卿棠这么一提醒,他越看越觉得,还真有几分相似!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唐老将军心头。
他一生戎马,唯一的亲子早年遗失,再无音讯,成为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此刻看着魏崇,不由得涌起那股莫名的亲切感。
“呵呵,小丫头的眼睛倒是尖。”唐老将军朗声一笑,顺着她的话道,“被你这么一说,老夫瞧着,与魏小公子倒真有几分缘分。这相貌,确实有几分像。”
他看着魏崇,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踏实,是个可造之材。
“魏崇,”唐老将军语气温和了几分,“听星遥说,你的射艺天赋很高?此次也参加了射艺大赛?”
魏崇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回答道:“回老将军,晚辈确实喜爱射箭,只是技艺粗浅,不敢当很高二字。此次参赛,不过是想见识一番。”
唐老将军满意地点点头。
不骄不躁,很好。
“不必妄自菲薄。星遥看人的眼光,老夫还是信的。”他沉吟片刻,做出了一个让魏崇差点跳起来的决定,“这样,此次射艺大赛,你如果能拔得头筹,老夫便破例收你为关门弟子,亲自指点你的箭术,如何?”
魏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老将军要收他为徒?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话都说不利索:“晚辈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负老将军的期望!”
看着魏崇激动得快要晕过去的样子,又看看唐老将军满意的眼神,宋卿棠和沈星遥内心同时响起一个声音:
【这俩人,一个憨一个倔,性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怪不得是亲父子!】
两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杯,掩饰嘴角那抹笑。
沈星遥看着身边假装喝茶的表妹,心中暗叹。
宋卿棠则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二步计划通!种子已经种下,就等这对父子相认啦!魏崇小可怜,不用谢我,记得请我和表哥喝你和施小姐的喜酒就行!】
宋卿棠忽然想到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谁能想到呢?明明是亲父子,却隔了这么多年。当年要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乱,唐老将军奉命调到了前线,魏崇的母亲姜葳姜夫人带着刚满月的孩子回乡避难,遇到流寇,混乱中母子失散,两边都以为对方死在了战乱里,这一错过,就是十几年啊!】
她心里唏嘘不已。
【原着里更惨,魏崇都快被认出来了,结果被唐老将军那个黑心的养子发现了端倪,抢先一步杀人灭口,万箭穿心啊!等后来姜夫人千辛万苦找过来,儿子早就成了一抔黄土,真是闻者伤心……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想到这里,宋卿棠更加坚定了要立刻揭穿真相的决心。
她目光一转,装作被魏崇脖子上露出的一小截红绳吸引,好奇地指着问:“魏崇哥哥,你脖子上挂的什么呀?看起来旧旧的,好像戴了很久似的。”
魏崇正沉浸在兴奋中,闻言憨厚地笑了笑。
他下意识从衣领里掏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铁片。
“这个啊,是我娘给我的,说是从小戴到大的护身符,让我千万别弄丢了。”
那铁片黑乎乎的,边缘有些磨损,看起来十分普通。
“护身符?”宋卿棠凑近了些,假装仔细打量,忽然惊讶地提高了声音,“咦?这上面好像有字唉!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小图案,像个小糖块?”
正在喝茶的唐老将军闻言,手猛地一抖,茶杯“哐当”一声落在桌上。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魏崇手里那个不起眼的铁片,声音带着颤抖:“拿……拿过来给老夫看看!”
魏崇被老将军突然激动的反应吓了一跳,茫然地将铁片递了过去。
唐老将军几乎是抢一般接过了铁片,手指有些发抖地摩挲着上面的刻痕。
那是一个小小的“魏”字,以及一个类似糖果的图案。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是它……真的是它……”他喃喃自语,声音哽咽,“这‘魏’字,是老夫的本姓!这糖块,是因为她娘怀他时,害喜严重,就爱吃点麦芽糖缓着,我便戏说,这孩子以后就叫‘糖’算了。这铁片,是我当年亲手打磨,亲手刻上去的。临别前,挂在了孩儿的脖子上……”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魏崇:“你母亲是不是叫姜葳?是不是属狗?左眉梢是不是有颗小小的红痣?她是不是最拿手做荞麦饼,爱在饼里放一点点糖桂花?”
魏崇彻底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唐老将军:“您怎么知道?我娘是叫姜葳,是属狗,眉梢是有颗痣。她做的荞麦饼,最好吃了,就是会放一点糖桂花……这些,这些连村里人都不知道那么细,您是怎么知道的……”
一切都对上了!
铁证如山!
唐老将军再也控制不住,老泪纵横。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将魏崇紧紧抱在怀里:“孩子!我的孩子!我是你爹啊!我是你那个没用的爹啊!爹对不起你们母子!爹以为你们都不在了啊!”
魏崇被搞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爹?唐老将军是他爹?这……这怎么可能?
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吃了那么多苦,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母亲也从来没有跟他详细提过,只是说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老将军说的所有关于母亲的细节都对了,还有这铁片……
难道,难道这都是真的?
魏崇眼圈一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反手也紧紧抱住了唐老将军,哽咽着喊出了一声:“爹!”
父子二人抱头痛哭。
雅间里,只剩下他们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沈星遥默默递过手帕,宋卿棠也吸了吸鼻子,心里酸酸的,又为他们高兴。
【太好了……总算团圆了。】
唐老将军激动过后,紧紧抓着魏崇的手,一刻也不想松开:“走!崇儿,我们现在就回去!回去接你娘!我们一家团聚!”
“老将军,不可以啊。”沈星遥开口劝阻,“如今大赛在即,众目睽睽。如果此刻贸然相认,接回夫人,难免会引人注目,横生枝节。不如让魏崇先安心比赛,等他堂堂正正夺得魁首,再风风光光接回母亲,岂不是更好?也全了魏崇一片孝心,为父争光。”
魏崇也冷静下来,用力点头,眼神十分坚定:“爹!星遥说得对!儿子一定要在射艺大赛上拿第一!光明正大地做您的儿子!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娘,让她也高兴高兴!”
唐老将军看着儿子,又看了看沈星遥,压下了心中的冲动,重重点头,道:“好!爹听你的!爹等着我儿夺魁!”
他转头看向沈星遥和宋卿棠,充满了感激,抱拳道:“星遥,宋丫头,今日之恩,老夫铭记于心!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要不违背道义,唐某一定万死不辞!”
“宋丫头心思玲珑,观察入微,如果不是你点破,老夫与崇儿恐怕又要错过。老夫一身本事,多用在战场上,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大赛之后,老夫亲自教你射箭,如何?”
宋卿棠一听,眼睛瞬间亮了!
唐老将军亲自教射箭哎!
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和大腿!
她连忙点头如捣蒜:“不嫌弃不嫌弃!谢谢唐爷爷!我一定好好学!”
【当然要认真学!这可是我应得的!要不是我,魏崇小命都没了,唐老将军晚年也得在丧子的痛苦中度过,我这是挽救了一个破碎的家庭啊!收点回报不过分吧?】
她美滋滋地想着,心思立刻活络到了下一件事上。
【魏崇这边算是稳了,唐家嫡子的身份,配相府千金施菱菱绰绰有余。那接下来……就该解决表哥和施菱菱那桩婚约了!】
她掰着手指头在心里盘算。
【第一,魏崇现在身份匹配了,他和施菱菱是两情相悦,拆散有情人那是要遭雷劈的!第二嘛……】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沈星遥。
【原着里表哥命运多舛,身边危机四伏,这么危险的人物,还是让我来承受比较好!而且……这么好看的表哥,当然要到我碗里来才行!】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唐老将军的养子,高裘。
“义父,时辰不早了,您今日又饮了酒,孩儿接您回府歇息吧。”高裘上前,恭敬地扶住喝了点酒有些微醺的唐老将军。
唐老将军正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看谁都顺眼,于是拍了拍高裘的肩膀:“好,好,裘儿,这是你弟弟魏崇!我们回家!”
高裘目光转向魏崇,脸上露出惊讶:“这就是崇弟?果然一表人才!义父终于得偿所愿,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副模样,仿佛是真心为义父感到高兴。
【就是他!高裘!原着里就是他发现了魏崇的身份可能威胁到他的地位,暗中下黑手,找人把魏崇万箭穿心弄死的!笑面虎!伪君子!他根本就不是真心为唐老将军高兴,他现在心里肯定恨得要死,怕魏崇回来抢了他的一切!】
沈星遥眼神微凝,心中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宋卿棠看着高裘扶着唐老将军离开的背影,眼珠一转,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轻轻扯了扯沈星遥的袖子,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小声说道:“表哥,看到高公子对魏崇哥哥这么热情,我……我忽然有点害怕。”
沈星遥配合她演戏,低头看着她:“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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