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掌心震到发烫,吴师傅的号码始终停留在“无人接听”的状态。陈砚站在王海家小区门口的路灯下,冷风卷着枯叶打在裤腿上,刚才陌生号码的警告像根冰锥扎在脑子里——“王虎要在吴师傅回老家的路上动手”。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城中村的方向跑,羽绒服的拉链没拉严,冷风灌进领口,冻得他喉咙发紧。
刚才从王海家出来时,他还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吴师傅答应作证的那一刻,他甚至松了口气,觉得王海案终于能看到光了。可现在,吴师傅电话不接,行踪不明,王虎的阴谋又像一张网,正往吴师傅身上罩过去。陈砚一边跑一边骂自己——刚才怎么没多问一句吴师傅回老家的具体时间?怎么没让他先别收拾东西,等自己派人过去护送?
路过城中村村口时,他特意绕开了那家小卖部,昨晚跟踪他的寸头和矮胖男人没在,但巷子里的狗突然狂吠起来,像是在提醒他这里藏着看不见的危险。他一路跑到3巷12号,吴师傅的房门果然虚掩着,比早上来时敞得更大,里面隐约传来“哗啦”的声响。
陈砚放慢脚步,从内兜摸出录音笔按下开关,又握紧了防狼警报器,轻轻推开门。霉味混着一股陌生的烟味扑面而来,地上的啤酒瓶碎片被扫到了墙角,原本散落在床上的衣物不见了,只剩下一个打开的帆布包,里面空空的——吴师傅果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了。
“有人吗?”陈砚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他走到床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揉皱的汽车票,上面印着“城郊汽车站—临县”,发车时间是凌晨两点半,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发车了。
“吴师傅!”陈砚心里一急,转身就要往外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小伙子,你找老吴啊?他刚走没多久,说要去赶凌晨的大巴回老家。”
陈砚回头,看见隔壁门探出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个菜篮子,眼神里满是警惕:“你是昨天跟他说话的那个律师吧?刚才有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找过他,凶巴巴的,问老吴是不是要去作证,老吴没敢承认,他们骂骂咧咧走了之后,老吴就赶紧收拾东西走了,说怕再被找麻烦。”
“穿黑衣服的人?是不是一个留寸头,一个矮胖的?”陈砚追问。
老太太点点头:“就是他俩!前几天也来过,把老吴屋里翻得乱七八糟的。老吴这人心善,就是胆子小,这次要不是为了帮那个农民工,也不会惹上这些麻烦。”
陈砚心里更慌了——王虎的人果然已经找过吴师傅了,还知道了作证的事,吴师傅现在一个人去汽车站,肯定很危险。他谢过老太太,转身就往巷口跑,一边跑一边给李警官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急着说:“李警官,麻烦您赶紧派人去城郊汽车站!吴师傅要坐凌晨两点半去临县的大巴,王虎的人可能要在汽车站堵他,我们得赶紧拦住他!”
“你别急,”李警官的声音很沉稳,“我现在就派巡逻车过去,你也别单独行动,注意安全,我们在汽车站南门汇合。”
挂了电话,陈砚刚跑出巷口,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王虎的人在汽车站西门,带了家伙,别让吴师傅走西门。”
陈砚盯着短信看了两秒,心里疑云更重——这个陌生号码到底是谁?怎么连王虎的人在哪个门都知道?他到底是在帮自己,还是在故意引导自己走进另一个陷阱?但现在没时间多想,救吴师傅要紧。他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城郊汽车站的地址,催着司机快点开。
出租车在夜色里疾驰,陈砚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想起吴师傅早上说“我再想想”时的犹豫,想起他攥着名片的样子,想起他说“我儿子在老家上学”时的牵挂——如果吴师傅真的因为作证出了意外,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还有王海的案子,如果吴师傅出事,没了关键证言,检察院肯定会按“防卫过当”提起公诉,王海至少要判三年,他的家庭就真的毁了。陈砚掏出手机,又给吴师傅打了个电话,这次终于通了,却被直接挂断了。他赶紧发了条短信:“吴师傅,别去汽车站西门,王虎的人在那边等着,我和警察在南门等你,快过来!”
短信发出去,一直显示“已送达”,却没收到回复。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难道吴师傅已经到了西门?已经遇到王虎的人了?
出租车终于到了城郊汽车站,陈砚付了钱就往南门跑。远远就看见李警官带着两个民警站在路灯下,手里拿着吴师傅的照片。“怎么样?看到人了吗?”陈砚跑过去,喘着粗气问。
李警官摇摇头:“我们刚到,已经让门口的保安留意了,还没看到人。你确定他坐的是两点半的车?”
“确定,我看到他的汽车票了。”陈砚点点头,眼睛盯着汽车站的入口,来往的人不多,大多是拎着行李的农民工,每个人的脸都在夜色里显得模糊。
就在这时,陈砚的手机又响了,是吴师傅打来的。他赶紧接起:“吴师傅,你在哪?别去西门,我们在南门等你!”
“陈律师,我……我在西门这边,刚才有两个人拦住我,问我是不是要去临县,我没敢理他们,躲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了。”吴师傅的声音在发抖,还能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卖部的收音机声,“他们还在门口等着,我不敢出去……”
“你别慌!”陈砚赶紧说,“你在小卖部里别出来,我们现在就过去找你!李警官也在,你安全了!”
挂了电话,陈砚和李警官带着民警往西门跑。西门比南门偏僻,只有一个昏暗的路灯,门口果然站着两个穿黑衣服的人,一个是寸头,另一个不是之前的矮胖男人,而是个高瘦的年轻人,手里揣在怀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就是他们!”陈砚指了指寸头,民警立刻上前,亮出证件:“警察!不许动!”
寸头和高瘦男人愣了一下,转身就要跑,却被民警拦住,按在了墙上。寸头挣扎着喊:“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又没犯法!”
“没犯法?跟踪证人,威胁证人,还想在汽车站堵人,你说没犯法?”李警官走过去,从高瘦男人怀里搜出一根钢管,上面还缠着布条,“这是什么?准备用来干什么?”
寸头脸色一白,不敢再说话了。陈砚赶紧跑进旁边的小卖部,吴师傅正缩在角落里,看见陈砚进来,才松了口气,站起来时腿都在抖:“陈律师,可算等到你了……刚才他们要是进来找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了,吴师傅,他们被抓住了。”陈砚扶着吴师傅的胳膊,“你的东西呢?汽车票还在吗?”
吴师傅指了指桌上的帆布包:“东西都在,就是刚才收拾的时候,发现包被动过了,里面的身份证不见了,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身份证不见了?”陈砚心里一沉,王虎的人为什么要偷吴师傅的身份证?难道是想伪造什么东西?他刚要追问,手机突然响了,是小林打来的,声音很急:“陈律师,不好了!我刚才查王虎的背景时,发现他跟咱们找的那家二次鉴定机构的负责人是老乡!我怕他会去动伤情鉴定报告的手脚!”
陈砚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二次鉴定报告——那是证明包工头的“轻伤”存在延迟就诊、与王海反抗关联性减弱的关键证据!如果王虎真的跟鉴定机构负责人有关系,把报告改了,那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吴师傅的证言也会因为“证据不足”被质疑。
他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更浓了,路灯下的影子歪歪扭扭的。寸头被民警押着往警车走,路过小卖部时,突然回头看了陈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晚了”。
陈砚的心猛地一凉。他扶着吴师傅的手,感觉自己的指尖也在发抖——吴师傅安全了,可伤情鉴定报告这边,又出了新的危机。王虎到底还布了多少局?二次鉴定报告会不会已经被改了?如果改了,他们又该去哪里找新的证据?
小卖部的收音机还在播放着夜新闻,里面传来主持人平缓的声音,可陈砚却觉得,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的夜色里,仿佛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看他栽跟头。这场为王海洗冤的仗,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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