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陈青如往常一样修炼剑魄观想法。
识海内部，阴阳鱼占据大半空间，一柄银白色液体长剑悬挂上空，陈青的意识体盘膝端坐在识海中心。
此处是他的观想世界。
他发现自己修行剑魄观想法可以凭自己的心意更换场景，不同的场景对心境有着不同的辅助作用。
如宗门的云霞峰顶。
白云仙鹤，高山流水。
处在其中，他的心境会十分放松，但也容易分神。
再比如寻常的静室，他的精神会很容易集中，但心境很低沉，淬炼剑魄的效率不高。
而演化出识海内的阴阳鱼，他能无时无刻沉浸在一股亘古长存的伟力中，具体是什么他不知晓，反正在此地淬炼剑魄的效率是其他地方的上百倍。
就是有一点。
“为何演化不出识海中心的古朴长剑。”
陈青不明白。
道理说，此处是他的意识演化，无论什么场景，或多或少能观象出来。
可那柄古朴长剑不在此列，无论他怎么思索，模仿，都只能制造出一柄徒有其表的普通长剑悬浮其上。
“定神！”
空谷清幽的女声自面前响起，陈青睁开双目，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眉眼似弯月，眸中蕴秋水。
一袭得体的纯白长衫完美勾勒出匀称修长的身躯，高挑单马尾的侠女风范让陈青不得不暗叹一声“英姿飒爽”。
“虞前辈。”
虞玉的突然出现使其不解。
还未发问，周围的一切化作血色泡沫，两人所处的世界仿佛被一只大手翻动画卷，脚下血色翻涌，大片的杀戮气息刺激着陈青的神经。
“这里是。”
陈青踏在虚幻的血海之上，他因为突然出现的杀戮气息而浑身发热，一股嗜血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如此真实的感触令陈青不禁怀疑这里的真实性。
“这里是血窟，我曾经经历过的一个世界。”
不待陈青思考，虞玉继续道：“我想过了，你白天的反应无非是经历的生死搏杀太少，亦或是太惧怕死亡。”
“解决这个缺陷其实很简单。”
“怎么解决？”
话音未落，陈青的视野从前方变成自己的身体。
准确的说。
“这是，我的后背。”
颈部的疼痛后知后觉传来。
陈青还未站稳，虞玉又是一剑。
死亡的恐惧令陈青近乎窒息，从客观视角，这一次他的身躯被虞玉一分为二，分尸的速度快到陈青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死前失去意识的无力感无比真实。
“前辈！”
陈青第三次复活，被分尸的疼痛几乎让他的精神来到了极限。
一句“前辈”并未换来虞玉的片刻停顿，等待他的只有高冷仙子挥出的一剑又一剑。
腰斩，穿刺，断臂，陈青能感觉到虞玉发挥的速度与力量只有结丹初期，可对方的剑法，就好像超出他所处的维度。
他就像坍缩在纸张上的火柴小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道剑光将他斩的七零八落而无可奈何。
“打不过，我跑还不行吗？”
死亡的感觉是实打实的，附带的无力感更是令陈青深感恐惧。
那种感觉正常人绝不想经历第二次。
“慢！”
这次复活。
陈青一落地就飞速远离虞玉，脚下冒出的遁光几乎来到了他平生之最。
只可惜，背后的女魔头完全没准备放过他。
陈青没走几步，胸前刺出的剑刃告诉他。
他跑不过对方。
头痛欲裂的感觉传遍全身，意识消亡产生的痛觉远比肉体强大数倍，就像是往你脑子里塞了一堆火云符，在你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全部引爆。
陈青恨不得现在将脑袋劈开捏爆。
若不是他之前接收乾坤剑玉的时候体验过一次永世难忘的痛苦，他肯定直接晕过去了。
可现在，坚韧的意志力成了陈青此刻的累赘。
一片狭小的血海空间，陈青的足迹遍布每一个角落。
往往他死亡后，尸体会掉进血海被融化，而他复活后又在血海上狂奔。
循环往复。
“哇啊啊啊！别杀了前辈！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倒是说啊。”
疼痛是实打实的，陈青头痛欲裂。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天条，要经受这种炼狱般的折磨。
陈青双手合十苦苦哀求，他看不见的角度，虞玉眼角微眯，毫不留情的给了他一剑。
噗通！
又一具尸体沉入血海。
咕噜咕噜。。。
原地复活的陈青脑门青筋暴起，他有种感觉，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死。
不是物质的死亡，而是“意识”层面的消亡。
被这么杀下去，他害怕自己会失去“生”的存在感。
就好像没有触觉的植物人，生不如死。
“停。”
嗤！
又是看不懂的一剑。
陈青浑身无数个细小的伤口同时爆发，一瞬间血流如注，成了一具血尸。
他倒下的那一刻，无意瞥见了虞玉的嘴角。
“她在笑，变态啊。”
又一次复活，陈青发现自己的状态已然不是全盛时期。
他的意识体真的因为他死亡次数的增多在被逐渐消磨。
陈青试着反抗，可他的剑道理解别说和虞玉抗衡了。
可以说连比对的资格都没有。
他幻化出来的秋水剑在虞玉面前还不如一截枯木。
对方随手就能破了他的剑势。
随后，一击毙命。
“不要，别杀我。”
“虞前辈，你是疯了吗？我死了你不也暴露了？你不是在被追杀吗？
“莫非，你要卸磨杀驴！”
陈青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相信虞玉会杀死他，更不相信虞玉连他此时的状态都看不出来。
他的神识虽然一直在被脚下的“血海”补充，但人的意志力是有限的，一旦他的求生欲望彻底消亡，他有预感，自己会永远融化在这血海中。
十次，百次，千次，万次，陈青记不清自己复活了多少次。
他在复活的过程中没有了其他思绪，只有不断为了存活而进行的尝试。
在这期间，他甚至破口大骂虞玉是老女人，被人追杀逃到下界的丧家之犬，只求虞玉会因为愤怒而做出一些改变。
可是没有，那个曾经他在心底幻想过的美女剑仙。
现在冷着一张脸，不厌其烦的杀了他成万上亿次，还永远都是一剑。
良久，虞玉白杉被染的通红，万古不化的冰山脸上多了一分笑意：“怎么不骂了？”
陈青看着女魔头一步步朝他走来，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个疯子！”
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前世屠宰场里的猪。
现在他就是那些肉猪。
陈青再次复活，他衣衫褴褛，浑身淌血，疲惫的双目充斥血丝，只有他心脏处传来急促而有力的跳动代表他还活着。
他要来到极限了。
“姓虞的，我恨你！我要是死了，下辈子一定报仇！”
“我要是没死，你看我怎么折磨你，有种等我修炼到...同阶一战，我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骄。”
陈青憋了一肚子气，他除了放狠话，实在想不出办法了。
虞玉美瞳微怔，这里是两人的意识显化。
她从陈青的眼神中看到了无与伦比的自信，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底气，让她这个见惯了无数天骄的“道宫传人”都感到些许惊诧。
只是，他哪来的自信。
“下界还有这等狂妄之人。”
虞玉想起初见陈青时的模样，对方这股与生俱来的自信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屠杀还在继续。
陈青又经历了无数次重组，意识体被彻底打碎，终于在血海中回归了“混沌”的层次。
不知过了多久。
他再度复活，虞玉的声音回荡在他耳边，温声细语道：“怎么样，还怕死吗？”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青两眼一闭，没有任何力气回复这位上界老妖怪的话。
虽然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
不过他很确定，就算运气好这次清醒了过来，下一次必定是永眠。
噗通！
外界，陈青一头栽倒在床榻上。
“陈青！陈青！外门大比要开始了，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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