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身死士与冰晶蜥蜴从冰火两极同时扑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将这支疲惫不堪的队伍彻底笼罩。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退路可言。
谢珩眼中寒芒爆射,手中长剑发出一声撕裂空气的尖啸,人已如离弦之箭,迎向左侧那三头体型庞大、践冰而来的冰晶蜥蜴!他深知,苏清韫的玉璜力场对冰属性能量有特殊的克制与亲和,对付这些冰兽或许更有优势,但右侧那些被邪火侵蚀、疯狂嗜血的焚身死士,速度更快,攻击更诡异,必须先由他顶住!
“秦苍,护住侧翼!灰隼,伺机袭杀!苏清韫,冰兽交给你,速战速决!”命令在瞬息间下达,斩钉截铁。
话音未落,他已与冲在最前的一头冰晶蜥蜴狠狠撞在一起!
“轰!”
剑光与蜥蜴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头颅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冰屑纷飞中,谢珩身形微晃,那蜥蜴却被这一剑硬生生劈得头颅后仰,发出愤怒痛苦的嘶吼,冰晶构成的眼窝中灵魂之火疯狂跳动。但另外两头蜥蜴已从左右两侧包抄而来,冰冷的吐息和沉重的利爪同时袭至!
谢珩身法展开,如同鬼魅般在两头巨兽的夹击间穿梭,剑光如织,专挑关节、眼窝等薄弱处下手。但他伤势未愈,内力消耗巨大,每一次硬拼都让他气血翻腾,嘴角不断溢血。更麻烦的是,焚身死士的唿哨声已近在咫尺!
右侧,七八道燃烧着暗红邪火的黑影,已如同跗骨之蛆般扑至!他们无视了冰火乱流的侵蚀,眼中只有杀戮,手中淬毒的奇形兵刃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直取队伍核心——苏清韫!
秦苍怒吼一声,仅存的右臂挥舞着已卷刃的佩刀,与一名焚身死士狠狠撞在一起!刀锋斩入对方燃烧的身体,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那死士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反手一爪抓向秦苍面门!灰隼身形飘忽,短刃如同毒蛇,试图从死角切入,但焚身死士的战斗方式完全不顾自身防御,以伤换伤,以命搏命,让他一时间也束手束脚。
另外几名玄甲卫拼死抵挡,但面对这些半人半鬼、悍不畏死的怪物,顷刻间便有一人被削去半边肩膀,惨叫着倒地,被后续的死士践踏而过。
苏清韫身处风暴中心,压力最大。她既要维持玉璜力场,为众人提供最后一点庇护,又要面对正面冲来的冰晶蜥蜴。看着谢珩在冰兽与死士夹击下险象环生,看着秦苍等人浴血苦战,看着那扇象征着终点与希望的光门就在前方不远处…
一股混杂着决绝、不甘、以及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冰冷怒意,在她胸中轰然炸开!
“啊——!”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双手猛地按在自己胸口那枚温润又布满裂痕的玉璜之上!
不再仅仅是维持防护,而是…彻底引爆!引导玉璜内部那三股刚刚获得平衡、尚未完全驯服的庞大能量——乳白的生机本源、幽蓝的冰髓寒意、赤红的火精灼热——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向外倾泻!
“嗡——!!!”
以她为中心,一道三色交织、璀璨到令人无法直视的能量光环,如同爆炸的恒星,轰然扩散!
光环所过之处,冰火回廊狂暴的能量乱流都被短暂地排开、抚平!首当其冲的那头冲向她的冰晶蜥蜴,被乳白与幽蓝交织的光芒扫中,庞大的冰晶身躯如同阳光下的雪人,发出“滋滋”的声响,迅速消融、崩解,眼中的灵魂之火凄厉闪烁后熄灭!
而右侧扑来的两名焚身死士,被赤红与乳白的光芒击中,身上燃烧的暗红邪火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波动、熄灭,他们扭曲的身体在光芒中僵硬、碳化,最终化为一蓬飞灰!
这爆发的一击,威力骇人,但也让苏清韫瞬间七窍流血,身体如同被掏空般软倒,玉璜的光芒急剧黯淡,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那三色光晕也变得紊乱不堪。强行引爆未驯服的能量,反噬是可怕的。
但这一击,也为绝境撕开了一道口子!
谢珩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不再与剩下的两头冰晶蜥蜴纠缠,身形如同幻影般脱离战圈,长剑化作一道惊天长虹,直刺那名刚刚抓伤秦苍、正要扑向力竭倒地的苏清韫的焚身死士头领!
“死!”
剑光过处,那焚身死士头领举刃格挡,但谢珩这一剑凝聚了他残存的所有精气神,快!准!狠!暗红与幽蓝的气劲缠绕剑锋,竟硬生生斩断了对方的淬毒弯刀,顺势贯入其胸膛!
“噗!”暗红邪火与谢珩剑上的能量激烈冲突,死士头领发出濒死的尖啸,身体轰然炸开,化为漫天飘散的火星。
与此同时,秦苍、灰隼等人也爆发出了最后的血勇,趁着苏清韫爆发造成的混乱和谢珩斩杀头领的威慑,拼着受伤,将剩余几名焚身死士死死缠住,甚至击杀了一人。
剩下的两头冰晶蜥蜴似乎被苏清韫方才那蕴含冰髓本源的一击所慑,又见焚身死士溃败,发出不安的低吼,竟缓缓向冰寒冻气深处退去。
战斗,在惨烈的高潮后,骤然平息。
回廊中只剩下能量乱流永无休止的咆哮,以及众人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
谢珩以剑拄地,单膝跪倒,大口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眼前阵阵发黑。方才强提的一口气散去,重伤与透支如同潮水般反噬而来,比他想象的更加凶猛。他能感觉到,体内那融合的冰火之力与自身内力,因为过度压榨而再次变得紊乱,甚至开始反向侵蚀经脉。
秦苍左肩的冰晶已蔓延至胸口,脸色青紫,靠着石壁才能站稳。灰隼面具破碎一半,露出一张惨白染血的脸,身上多处烧伤与冻伤。林太医和仅存的两名玄甲卫更是伤痕累累,几乎失去战力。
而苏清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胸口玉璜的光芒黯淡到几乎熄灭,裂痕触目惊心。方才那一下爆发,几乎耗尽了玉璜残存的能量和她刚刚恢复的一线生机。
绝境,并未真正过去。他们只是用更惨烈的代价,换来了片刻喘息。
谢珩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晕眩,挣扎着挪到苏清韫身边。他看着她惨白的脸和那枚濒临彻底破碎的玉璜,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暴怒,有痛惜,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寒。
他再次咬破舌尖,试图将精血度给她,但这一次,他的精血似乎失去了之前的效力,滴在玉璜裂痕上,只是让其光芒微微一闪,便迅速黯淡下去。他自身的状况,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主上…光门…”秦苍虚弱地指向前方。那道拱形的白色光门,在能量乱流中静静矗立,距离他们已不足二十丈。但这二十丈,此刻却如同天堑。
谢珩抬头,望向光门。玉璜的共鸣虽然微弱,却清晰地指向那里。门后,就是终点,是真相,也可能是…埋葬一切的坟墓。
他看了看气息奄奄的苏清韫,又看了看几乎失去战斗力的同伴。
没有选择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苏清韫冰冷轻软的身体重新背起,用残存的布条牢牢固定。
“秦苍,灰隼,还能走吗?”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秦苍与灰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两人咬牙点头,挣扎着站起。
“走。”谢珩不再多言,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向着光门,一步一步,艰难挪去。
每一步,都伴随着骨骼与内脏的呻吟,伴随着玉璜光芒的微弱闪烁,伴随着身后同伴沉重的喘息。
二十丈,平日里转瞬即至的距离,此刻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冰火乱流并未停歇,失去了玉璜力场的稳定防护,残余的能量侵蚀再次袭来,如同无数把小刀刮骨剔肉。精神污染也悄然渗透,疲惫与绝望的低语在耳边回响。
但没有人停下。
终于,谢珩的手,触碰到了那层柔和的、散发着微温的白光。
没有阻力,仿佛穿过一层温暖的水幕。
眼前景象骤然一变!
冰火乱流、能量风暴、刺骨的严寒与灼热…所有令人发狂的感官冲击,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置身于一片难以言喻的广阔空间。
这里似乎是山腹深处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到不可思议的穹隆。穹隆之高,目力难及顶端,只有一片柔和而均匀的、仿佛自发光般的乳白色天光洒落,照亮一切。
脚下是平整光滑、如同镜面般的黑色岩石地面,镌刻着无数繁复玄奥、流淌着微光的古老纹路,这些纹路以某种规律延伸、汇聚,最终指向穹隆的正中央。
在那里,矗立着一座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建筑。
那是一座巨大的、由某种非金非玉、闪烁着星辰般光泽的银白色材质筑成的环形祭坛。祭坛共有九层,逐层收缩,每一层边缘都矗立着形态各异的、仿佛由星光凝聚而成的雕像,或持剑,或捧书,或仰观天象,姿态庄严神圣。祭坛顶端,并非平台,而是一个深邃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圆形空洞,空洞之中,隐约有七彩的星辉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
而在祭坛正前方,环形广场的边缘,赫然立着一扇门。
一扇高达十丈、宽约五丈、通体由晶莹剔透的蓝色寒玉与赤红暖玉交错镶嵌而成的巨门!门扉紧闭,表面浮雕着日月星辰、山川河海、以及无数难以名状的古老神魔与先民祭祀的场景,栩栩如生,散发着苍茫浩瀚的威压。门楣中央,嵌着七个凹槽,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其中两个凹槽,正散发着微弱却清晰的光芒——一个乳白中带着淡金与幽蓝赤红交织(对应苏清韫的玉璜),一个暗红灼热,却隐隐带着裂痕(对应拓跋烈刀柄碎片被吸收后,在谢珩体内残留的某种印记?)。
这就是“星垣之门”!
而在巨门之前,并非空无一人。
广场之上,已有数方人马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靠近巨门左侧,站着以莫怀远为首的一行人。除了几名气息阴冷的护卫,他身边还多了一个身着北漠王族服饰、面容阴鸷、眼神贪婪的年轻人,以及数名北漠萨满打扮的老者。那年轻人手中,托着一个打开的玉盒,盒中盛放着一块边缘残缺、通体土黄、散发着厚重沉稳气息的玉珏——第三枚“星钥”!
右侧,则是十余名身着统一制式黑袍、面覆银白面具、气息凌厉如出鞘利剑的神秘人。他们沉默地拱卫着一名身形高挑、戴着金色面具、辨不清男女的人物。此人手中把玩着一枚青紫色的、不断跳跃着细微电弧的晶石——第四枚“星钥”?
更远处,还有一些零散的、看起来像是闻讯而来的亡命之徒或小型势力,但都忌惮地远离那两方主力,不敢靠近。
谢珩一行人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了广场上脆弱的平衡。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聚焦在谢珩背上气息奄奄的苏清韫,以及她胸口那枚虽黯淡却依旧散发着独特三色光晕的破碎玉璜上。
贪婪、惊讶、忌惮、杀意…种种情绪在空气中交织碰撞。
莫怀远眼睛微眯,目光在苏清韫的玉璜和谢珩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谢相果然命硬,苏姑娘也…别来无恙?看来,第五枚‘星钥’,也到了。”
那北漠王族年轻人(应是拓跋弘或其他王子)眼中爆发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着苏清韫的玉璜:“完整的‘生钥’…虽然受损,但本源犹在!好!太好了!”
右侧那金面人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手中的青紫电光晶石却骤然明亮了一瞬,显然情绪也有波动。
谢珩将苏清韫轻轻放下,交给勉强支撑的秦苍和林太医照看。他自己则缓缓直起身,尽管脚步虚浮,脸色惨白如鬼,但脊梁依旧挺得笔直,目光冷冽如万载寒冰,扫过场中众人。
“人不少。”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看来,都等着‘门’开。”
莫怀远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星辉将聚,天门当开。谢相手握‘生钥’(指向苏清韫玉璜),又似乎与‘炎钥’碎片(指向谢珩身上残留的暗红气息)有缘,再加上我们手中的‘土钥’、‘雷钥’…七星已聚其四,距离开启星垣,只剩一步之遥。谢相,是选择合作,共享门后奥秘,还是…要在这里,先分个生死?”
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北漠萨满开始低声吟唱,手中骨杖散发出诡异的波动。那金面人身后,黑袍武者气息连成一片,隐隐有剑气铮鸣。
而谢珩身后,除了重伤的秦苍、灰隼和奄奄一息的苏清韫,已无可战之力。
形势,比冰火回廊之中,更加凶险万分。
谢珩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剑尖斜指地面,暗红与幽蓝的气息再次微弱地缠绕而上。
他没有回答莫怀远的话,只是侧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眉头紧蹙的苏清韫,又看了一眼那扇镶嵌着北斗凹槽、散发着浩瀚威压的星垣之门。
然后,他转回头,目光平静得可怕,看向莫怀远,看向金面人,看向所有虎视眈眈的敌人。
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冰冷的字: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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