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泽林却没有丝毫放松。他望着远方,目光深邃。
伏灵村的经历,如同一个残酷的洗礼,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真正的危险与诡谲。
前路漫漫,西北秘境的深处,还不知道隐藏着何等恐怖的存在。
但无论如何,他们还活着,而且变得……更加坚韧。
“休息一个时辰。”阮泽林沉声道,“然后,继续出发。”
......
九月十六日,清晨。
当第一缕带着暖意的阳光穿透稀薄的云层,真切地洒在脸上时,阮泽林才从骨髓深处感受到,他们终于离开了那片吞噬了太多生机与希望的伏灵村废墟。
脚下是久违的、松软中带着韧性的土地,不再是冰冷刺骨、布满碎石的死寂之地。
空气中那股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腐朽与绝望的压抑气息,被一种更为原始、蛮荒,甚至带着淡淡草木腥气与未知矿物质味道的空气所取代。
四人站在伏灵村边界最后一道隆起的土坡上,回首望去。
晨曦中的废墟,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后的伤疤,沉默地匍匐在逐渐明亮的天光下。
残垣断壁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但那种如影随形、源自规则层面的恶意窥视感,确实淡去了许多。它像一道深刻的烙印,留在了身后,也刻在了每个人记忆的最深处。
“总算是……活着爬出来了。”胡永辰毫无形象地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近乎虚脱的庆幸。
他身上的皮袄更加破烂,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暗色痕迹,但那双眼睛里的机警之光,并未因疲惫而减弱。
冯轻拄着惊蛰剑,身姿依旧挺拔,但细看之下,能发现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是内伤未愈、力量透支后的生理反应。
冯轻蜡黄的脸色已基本恢复正常,只是气息不如全盛时那般雄浑绵长,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钢刃,锋芒内敛,却更显沉静与坚韧。
他望着前方的目光,沉静如水,又锐利如鹰。
林舒静静站立在一旁,晨风吹动她略显凌乱的发丝,拂过苍白近乎透明的脸颊。
她的精神力损耗最为严重,此刻依旧能感到隐隐的头痛和虚空感,那是过度催动空间之力后的必然代价。
但林舒那双眸子,却比以往更加深邃、冷静,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器,不断无声地分析、计算着前方全新的、充满未知威胁的环境。
她手中那个屏幕碎裂的探测器勉强亮着微光,但在此地混乱的能量场下,其读数早已失真,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作用。
阮泽林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清冷空气涌入肺叶带来的微痛,以及……体内那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如同冰河解冻般的复苏迹象。
星辰核心不再是一片死寂的黯淡。
虽然旋转依旧缓慢,光芒微弱如星火,但那种近乎彻底枯竭的阻滞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而坚定的生机流淌,如同深埋地底的种子,正在艰难而顽强地破土。
精神力还未恢复,持续的头痛已然消退,思维变得清晰敏锐。
更重要的是,经过伏灵村连番在生死边缘的挣扎与锤炼,尤其是最后时刻与星辰本源那玄妙而短暂的“共鸣”,他对星辰之力的感悟和掌控,已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未曾想象过的层次。
阮泽林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和相对安全的环境进行沉淀与梳理,他的力量不仅能完全恢复,甚至可能……破而后立,达到新的高度。
“休息一个时辰。”阮泽林的声音平稳,打破了黎明下的寂静,也拉回了众人的思绪,“我们不能停留太久。伏灵村只是第一道险关,真正的西北秘境,就在前方。”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相对正常的稀疏林地,投向更远方。
那里的景象,与身后死寂的废墟和脚下尚存生机的土地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交界。
极目之处,天地交界线被一层厚重得化不开的、如同凝固牛奶般的灰白色雾障所笼罩。
那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地、粘稠地流动着,仿佛拥有生命,将后方的一切景象都吞噬、扭曲,只能隐约看到一些庞大到令人心悸的、如同太古巨兽脊背般的模糊阴影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雾障之下,是更加原始、狂野、令人不安的地貌。
参天古木的形态变得怪异扭曲,枝干虬结如挣扎的鬼爪,树皮呈现出不健康的暗紫色、铁灰色,甚至带有某种金属光泽;
地面的植被不再是柔弱的青草,而是大片大片叶缘锋锐如锯齿、闪烁着不详寒光的暗红色荆棘丛,以及一些体型巨大、色彩斑斓、散发着腐烂甜腻气味的诡异菌类和小型灌木;
嶙峋的怪石如同墓碑般耸立,石缝间流淌着的溪水并非清澈,而是呈现出令人不安的斑斓色彩,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散发出刺鼻的硫磺与某种未知化学物质混合的怪异气味。
整个环境,充满了一种混乱、暴躁、被某种强大而异常力量彻底改造和污染过的强烈压迫感。
甚至连吹拂过来的风,都带着一股灼热与冰寒交替的诡异气息,仿佛有无数种相互冲突、狂暴的能量在其中撕扯、碰撞,极不稳定。
“能量场……极度混乱且充满攻击性。”林舒闭合双眼,纯粹依靠自身的空间感知力去体会,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背景辐射异常,生命信号极其稀少,但……每一个都异常强大且充满攻击性。前方的生态体系,已经完全偏离了常规范畴。危险等级……无法预估。”
阮泽林点了点头,从贴身行囊中,郑重地取出了那本边缘磨损严重、纸页泛黄脆弱的《陈天启西北秘境札记》。
这是离开灵都前,陈大师托付给他的宝贵遗产,记载了前辈探索者用生命换来的零星信息,是他们此刻唯一可以依靠的“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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