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的平静,在第五日清晨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碎。
城东门守军刚刚完成换防,便见远处烟尘滚滚,一彪人马呼啸而来。人数不过百余,却个个剽悍,衣甲杂乱,甚至有人穿着抢来的皮袄,脸上带着蛮横与桀骜。他们簇拥着一面黑底白狼旗,正是阴山派赫连勃的旗号!
守门队率心中一紧,立刻示意手下戒备,同时派人飞马禀报都督府。
那伙匪骑径直冲到城门下,为首一个独眼头目勒住马,用马鞭指着城头,嚣张地喊道:“城上的听着!俺们赫连大当家前来拜会刘都督!速开城门!”
守军队率强压着怒气,抱拳道:“诸位好汉稍待,已派人通禀都督……”
“通禀个鸟!”独眼头目啐了一口,“俺家大当家亲至,是给你们面子!再不开门,休怪爷爷们不客气!”他身后的匪徒们也跟着鼓噪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发出怪叫。
城头守军皆是整编后的新军,虽有些紧张,但并未慌乱,弩箭悄然上弦,对准了下方的匪徒,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阿史那隼一身锃亮皮甲,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约五十人的骑兵疾驰而至。这些骑兵虽是新编,但坐骑神骏,装备统一,眼神锐利,与城下那群乌合之众形成鲜明对比。
“吵什么!”阿史那隼声如洪钟,冰蓝色的眼眸扫过城下匪众,如同在看一群土鸡瓦狗,“要进城,就得守规矩!下马,解兵刃,等候通传!谁敢聒噪,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他身上的煞气远比那独眼头目浓烈得多,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气势。城下匪徒的鼓噪声顿时小了下去,那独眼头目也被阿史那隼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色厉内荏地嘟囔了几句,却没敢再放肆。
阿史那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们,只是命令手下严密监视,自己则驻马城门内,如同一尊门神。
约莫一刻钟后,都督府的指令传来:准赫连勃带亲随十人,解兵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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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督府议事厅,炭火烧得正旺。刘据坐在主位,荆黎、陈平分坐两侧,韩老六也被召来。气氛看似平和,却暗藏机锋。
赫连勃大步走入厅内,依旧是那身脏兮兮的黑皮袍,头发胡须杂乱,唯有那双狼眼凶光四射。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气息彪悍的亲随,目光不善地打量着厅内陈设与在座众人。
“哈哈哈!刘都督,几日不见,你这排场可是越来越大了!”赫连勃人未至,声先到,沙哑的笑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老子想来讨杯酒喝,还得在城外喝半天西北风!”
刘据微微一笑,并未起身:“赫连大当家说笑了。非常时期,不得不谨慎。请坐。”
赫连勃大马金刀地在客位坐下,一名亲随立刻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哐当”一声放在桌上,里面传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一点小意思,”赫连勃拍了拍布袋,咧嘴露出黄牙,“上次合作,老子捞了不少好处,这些是给兄弟们的辛苦钱,也算老子恭贺刘都督执掌朔方的贺礼!”
他这话看似豪爽,实则是在强调“合作”与“分赃”,暗示双方是平等甚至他占主导的关系,并试图用金钱拉拢、分化。
刘据看都没看那袋金银,语气平淡:“大当家有心了。不过,剿灭国贼,乃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至于贺礼,本督心领,这些钱财,还是请大当家带回,犒劳阴山的弟兄们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既划清了界限,点明自己是官方“剿匪”而非“合作”,又婉拒了对方的“好意”,保持了距离。
赫连勃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又恢复那副混不吝的样子:“刘都督高风亮节,佩服!那老子就直说了,如今朔方是你当家,老子阴山派几千号兄弟也要吃饭。以前的买卖,是不是该重新谈谈了?盐、铁、还有那条通往草原的商路……”
他终于图穷匕见,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特权。
韩老六闻言,眼皮跳了跳,没敢吭声,只是偷偷瞄向刘据。
陈平捋着胡须,沉默不语。
荆黎则面无表情,手指在茶杯边缘轻轻摩挲。
刘据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不紧不慢地说道:“朔方新定,百废待兴。盐铁乃朝廷专营之物,不可轻与。至于商路,为保边境安宁,凡出入货物,皆需经都督府核查、抽税,方可通行。一切,需按规矩来。”
“规矩?”赫连勃猛地提高音量,身体前倾,一股凶悍的气息扑面而来,“刘都督,老子带着弟兄们帮你打生打死,现在你跟老子讲规矩?!没有老子在城外牵制李家,你能这么顺利拿下朔方?!”
这是要翻旧账,挟功自重了。
厅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赫连勃身后的两名亲随手按上了刀柄。门外的阿史那隼似乎感应到什么,冷哼一声,手也按在了刀柄上。
面对赫连勃的咄咄逼人,刘据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压力。
“大当家此言差矣。”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迎向赫连勃凶狠的眼神,“剿灭李广利,是朔方军民上下一心,更是朝廷法纪昭彰。阴山派此前袭扰李家,若论功,本督已给予便利,允你们交易部分物资。但若论过……”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一字一句道:“尔等盘踞阴山,劫掠商旅,袭扰边民,过往罪行,罄竹难书!本督未曾追究,已是宽宏。大当家今日登门,是客,我以礼相待。但若想以功劳相胁,以武力逞强……”
刘据没有再说下去,但那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以及门外阿史那隼毫不掩饰的杀气,已经表明了一切。
赫连勃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刘据,胸膛起伏。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强硬,丝毫不给他这个“地头蛇”面子。厅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良久,赫连勃忽然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身体向后靠去,打破了僵局:“好!好!刘都督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有魄力!行,按规矩来就按规矩来!老子倒要看看,你这规矩,能不能让朔方这碗水端平!”
他站起身,拱了拱手,语气依旧带着痞气,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忌惮:“今日酒也喝了,话也说了,老子就不多叨扰了!告辞!”
说完,也不等刘据回应,带着两名亲随,转身大步离去,连桌上那袋金银都忘了拿。
看着赫连勃离去的背影,韩老六抹了把冷汗,陈平也松了口气。
荆黎低声道:“此人桀骜难驯,今日虽退,必不甘心。”
刘据目光幽深:“无妨。恶客临门,总要亮亮肌肉,划下道来。他若守规矩,自有他一份生计。他若想兴风作浪……”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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