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荒坂赖宣选中作为首要打击目标的三位长老,自然是近期跳得最欢、动作最为猖獗的典型。其中,一条椿便是这股势力的核心人物。
作为日本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条世家仅存不多的族人,一条椿的毕生夙愿,便是重现家族往昔那近乎触及权力顶峰的荣光。尽管他的父亲极具远见,在荒坂三郎创业初期便倾力投资,甚至不惜舍弃一条这个姓氏,将他送入荒坂家族,试图将两家利益深度捆绑,但一条椿的内心深处,从未有一刻遗忘自己姓氏中蕴含的“一条”二字的重量。
那曾是唯有距离天皇宝座最近的人才能享有的尊贵称号!在他们一条家看来,自家血脉传承自古至今皆是最高贵的象征。反观“荒坂”这个姓氏,不过是凭借时运崛起的暴发户,一个以下克上、窃取权柄的幸运儿罢了。
日本人骨子里那种根深蒂固的尊卑等级观念,使得这份屈辱感在一条椿心中持续灼烧,这一烧,便是整整五十年,未曾有一刻熄灭。
如今,时局似乎迎来了转机。荒坂三郎已然身故,荒坂三郎最具才能与威望的儿子荒坂敬也意外身亡。如今的荒坂家族,明面上只剩下用于联姻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权力的荒坂华子,以及那个曾经离经叛道、被视作家族耻辱的浪子荒坂赖宣。
一条椿认定,这无疑是上天赐予他重现一条家辉煌的最佳时机。他迅速联合了另外几位同样心怀不甘、对当前权力分配极度不满的长老,共同向看似根基不稳的荒坂赖宣施加压力。
在他们看来,逼迫荒坂华子外嫁,其核心目的并非在于她具体嫁给谁,而是要借此举向荒坂赖宣传递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荒坂家族的未来,应由他们这些掌握着传统力量与资源的长老们说了算,而非那个资历尚浅、缺乏根基的“次子”。
他们的算计堪称精密:荒坂华子素来被视作荒坂内部鸽派的代言人,且众所周知与代表鹰派的兄长荒坂赖宣关系不睦。一旦成功将荒坂华子“外放”联姻,鸽派势力必将群龙无首,届时便能兵不血刃地废掉荒坂赖宣可能借助的一支重要臂膀。
随后,他们便可顺理成章地以荒坂长老的身份,接管并整合鸽派力量,先成为能与鹰派分庭抗礼的势力代表,再逐步向以荒坂赖宣为首的强硬派施压,争取在十年内与鹰派平起平坐,最终在二十年内彻底夺取荒坂内部的话语主导权。
可惜,他们的设想虽然美好,却在最关键的环节上出现了致命的误判。
那就是荒坂赖宣与荒坂华子之间的关系。他们二人,虽分属鹰派与鸽派,立场看似对立,但彼此间的关系从来都只是因理念不同而显得“冷淡”,远未达到“敌对”的程度。
尤其是在荒坂三郎死后,经历了家族剧变的两人,关系迅速和解,彼此扶持中,那份被权力斗争掩盖多年的兄妹情谊,反而愈发清晰和牢固。
因此,荒坂赖宣的反击来得如此迅猛、如此酷烈,完全超出了一条椿等人的预料。
当V以摧枯拉朽之势,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庄园外围的重重防线,如同清扫落叶般将他耗费巨资打造的私人防御部队屠戮殆尽,最终出现在他藏身的密室门口时,一条椿的第一反应,竟仍是坚信这是来自生物科技的报复行动。
直到他亲眼看到那个宛如死神化身、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窒息压迫感的V,他才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惊觉:这哪里是什么生物科技的报复,分明是来自荒坂赖宣的、毫不掩饰的清算!
“荒坂椿?不,或许我该称呼您为……一条椿。”V看着面前这位年近百岁、脸上写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老人,咧开嘴,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和残酷的笑容,“我谨代表生物科技,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纵然以一条椿数十年养成的涵养与城府,面对V如此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也几乎要控制不住面部抽搐的肌肉。他脸上的皱纹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凭借高位者残存的理智,将几乎脱口而出的咒骂硬生生咽了回去。
极致的愤怒让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名贵拐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那双标志性的三角眼,此刻正燃烧着怨毒的火焰,狠狠地瞪视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却又强大得可怕的姑娘。
“V小姐!”一条椿的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带着一种试图挽回局面的急切,“隔壁那个古老国度有句谚语,叫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今日替荒坂赖宣做下这等见不得光的脏事,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他会为了掩盖真相,将你也一并灭口吗?!”
“嗯嗯,你说得很有道理。”V漫不经心地点着头,脚下迈着轻巧却稳定的步伐,一步步向前逼近。
在她通往一条椿的这条不长的通道两侧,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碎裂的武器和义体零件散落一地,尚未凝固的鲜血从尸体下方汩汩流出,浸染了V的鞋底,在她身后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脚印。然而,V的身上,除了鞋底,竟没有沾染上一丝血污。
最终,她停在了一条椿的面前,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因恐惧而紊乱的呼吸。“但是,我不在乎。”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如果他真有胆量那么做……自然会有人,替我找他清算总账。”
V说着,从容不迫地掏出了挂在腰间的手枪——那是一把经过特殊处理、外形和内部构造都完美仿制了生物科技常用型号的武器。冰冷的枪口,稳稳地指向了一条椿的额头。
“荒坂赖宣特意交代过,”V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要对您这样的老人家,保有最后的‘尊重’。所以,您还有机会留下最后一句遗言。”
一条椿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那支决定他生死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愤怒与不甘,他用尽最后的气力嘶声道:“你……你拥有如此惊人的力量!放弃那个注定失败的荒坂赖宣吧!投靠我们一条家!我们会倾尽所有资源培养你,给你世界上最顶级的待遇,权力、财富……你想要的一切,我们都能给你!”
“砰——!”
回应他的,是一声清脆而短促的枪响。经过减装药处理的子弹,精准地穿透了一条椿脆弱的头骨,在后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成为了即将被发现的、指向生物科技的又一“铁证”。
V面无表情地收起枪,耸了耸肩,对着已经失去生机的尸体说道:“你的遗言,我会替你转达给荒坂赖宣的。虽然……我觉得你现在大概已经用不到了。”
她施施然地转身,走出了这间经过层层加固、此刻却如同纸糊一般的密室。
密室外,荒坂旗下的忍者部队正在紧张而高效地忙碌着:清理尸体,布置战斗痕迹,将更多印有生物科技标识的“证据”散落在关键位置。放眼望去,随处可见被暴力摧毁的自动炮塔残骸,以及数十台已经变成废铁的战术机甲,它们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是一座何等坚固的堡垒。
然而,这座堡垒,却被一个人,以绝对的力量,在极短时间内正面攻破。V用她无可辩驳的实力,再次向所有知情者宣告,她的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强大和恐怖。
实时转播屏幕前,荒坂赖宣的目光从一片狼藉的现场收回,再次转向身旁的周游,他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混合着震撼与极度渴望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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