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诡异的沉默中再次向南行进。
车轮压过路面的声音单调而沉闷,如同敲打在人心上。车厢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萧珩依旧保持着那个近乎虚脱的姿势,瘫靠在车壁上,双眼紧闭,眉头死死拧成一个结,脸色苍白中透着一股灰败。那只没有受伤的手紧紧攥着那封已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密信,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着。
他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魂魄,又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周身散发着一种混合着震怒、羞辱、茫然和某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气息。甚至连右肩伤口因马车颠簸而渗出的鲜血,他似乎都毫无察觉。
沈薇沉默地坐在对面,目光低垂,看似平静,实则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如同拉满的弓弦。
萧珩的剧烈反应远超她的预期。那封京城急报里到底写了什么?能让他这样一个冷硬固执、以军令和家族为重的将军,瞬间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抗命转向,护送她这个“钦犯”南下?
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那么简单。
那封信的内容,必然触及了他最核心的信念或者利益,甚至可能…与沈月柔有关?
一个模糊的猜测划过沈薇的心头。难道…侯府或者沈月柔出了什么惊天变故?以至于萧珩不得不暂时改变对她的策略?
还是说…那封信揭示了一些关于她身世、关于真假千金的…更深的真相?让萧珩意识到了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沈薇脑海中盘旋,却得不到答案。她只能确定一点:萧珩此刻心神大乱,正是她观察、试探,甚至…谋划逃脱的最佳时机!
她悄然调整着呼吸,暗中继续引导体内那丝微弱的暖流,化解着唇舌间的麻痹感,同时小心翼翼地感应着那团被毒素暂时“安抚”住的寒气,尝试着更精微地控制它们。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夜幕如同墨汁般渲染开来。亲兵在车外请示是否扎营休息。
萧珩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声音沙哑得厉害:“…寻个隐蔽处,就地休整两个时辰。加强警戒,方圆一里内,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是!”
队伍很快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停了下来。亲兵们训练有素地布置警戒、生火造饭。
马车里,萧珩终于动了动。他极其缓慢地、像是承受着巨大痛苦般坐直了身体,目光空洞地望着晃动的车帘,半晌没有动静。
沈薇拿出水囊和干粮,默默递了过去。
萧珩像是被惊醒般,猛地转头看她,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锐利和复杂,里面翻滚着太多难以分辨的情绪。他没有接,只是死死地盯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这个人。
“你…”他开口,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他问过,但此刻问出的意味,却截然不同。
沈薇迎着他的目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将军何出此言?我是谁,将军不是最清楚吗?永宁侯府的…假千金,沈薇。”
“沈薇…”萧珩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扯出一抹极其苦涩扭曲的弧度,像是在嘲笑自己,“…好一个沈薇…”
他不再看她,猛地掀开车帘,踉跄着跳下了马车,走向不远处燃烧的篝火。背影僵硬而落寞,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沈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她犹豫了一下,也跟着下了车。
夜风凛冽,吹得篝火忽明忽暗。亲兵们默默地吃着干粮,看到萧珩过来,纷纷起身行礼,眼神中带着担忧和疑惑。萧珩只是摆了摆手,独自一人走到篝火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望着跳跃的火苗,再次陷入沉默。
沈薇没有靠近,只是在马车旁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小口吃着冰冷的干粮,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萧珩。
她能感觉到,萧珩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混乱和挣扎的气息几乎形成了实质。他一定在做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突然,沈薇感觉怀中微微一烫!
是流云佩!
又来了!
这一次,玉佩的灼热并非来自她的体温,也并非濒死时的感应,而是一种…极其轻微的、带着某种规律性的、仿佛与远方什么东西产生共鸣般的悸动!
频率很慢,但每一次悸动,都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熨烫着她的心口皮肤。
怎么回事?
沈薇心中一惊,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胸口。这异动太过突然和诡异!
她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夜色浓重,山林寂静,除了风声和篝火的噼啪声,并无异常。亲兵们依旧在警戒,萧珩依旧在对着火堆发愣。
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但这玉佩的悸动…真实不虚!
她猛地想起之前那个锦袍男子!想起他看向溪边血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
难道…是他?他在附近?还是…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在通过这玉佩…追踪她?!
这个念头让沈薇瞬间毛骨悚然!
如果玉佩真的能被用来追踪,那她岂不是永远都逃不出某些人的手掌心?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手指却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那枚发烫的玉佩,试图隔绝或者感受那诡异的悸动。
就在这时——
原本坐在火堆旁发呆的萧珩,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向沈薇所在的方向!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是玉佩的异动?还是她瞬间的紧张?
沈薇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萧珩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而是越过了她,投向她身后那片漆黑的密林!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左腰的刀柄(右手受伤无法用力),身体微微绷紧,进入了戒备状态!
“有动静!”他压低声音,向周围的亲兵示警!
亲兵们瞬间行动起来,无声地抽出兵刃,迅速向萧珩靠拢,组成防御阵型,警惕地望向那片黑暗。
篝火旁,只剩下沈薇一人,仿佛被遗忘。
她也紧张地望向那片林子,屏息凝神。是野兽?还是…追兵?或者…是那个锦袍男子?
林中一片死寂,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错觉。
但萧珩和亲兵们依旧不敢放松,如临大敌。
怀中的流云佩,依旧在持续地、规律地微微灼烫着,仿佛在无声地预示着某种未知的、正在逼近的危险。
前路茫茫,夜色如墨。
玉佩灼肤,如影随形。
沈薇站在原地,感受着心口那诡异的悸动,看着前方如临大敌的萧珩和他的亲兵,一颗心不断下沉。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南下的路途,绝不会因为萧珩的临时倒戈而变得平坦。
更大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而她,正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冲向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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