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轩内,云薇指尖萦绕的冰蓝灵液缓缓沉入玉瓶,她额角细汗未消,神色却沉静如水。方才那场来自世俗的拙劣试探,如同投入深潭的一粒沙,并未在她心中激起多少涟漪。
仙凡之隔,早已注定彼此陌路。侯府的存亡,沈月柔的哭求,于她而言,不过是早已翻篇的旧账册上,无关紧要的一页。云枭想借此做文章,未免太过小觑了她的心性。
她正欲继续运转《凝神静心诀》,恢复消耗的心神,院外却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以及护卫恭敬的通报声:
“大小姐,萧珩将军在外求见。”
萧珩?
云薇眸光微动。自那日测灵之后,她便让父亲安排了人带萧珩去检测灵根,之后便忙于自身修炼和应对暗流,并未过多关注他的情况。他此刻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让他进来。”
院门开启,萧珩大步走入。他依旧穿着一身凡间的武将常服,身姿挺拔,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难以化开的沉郁和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未曾掩饰好的狼狈。他的气息有些不稳,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的情绪波动,或是…冲突。
“大小姐。”萧珩站定,抱拳行礼,声音比往日更加低沉沙哑。
“萧将军有事?”云薇语气平淡,目光扫过他略显凌乱的衣襟和紧握的拳头。
萧珩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云薇,那眼神里有挣扎,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开口道:“方才…是否有永宁侯府的人来过?”
云薇眉梢微挑:“确有此事。一名世俗客商,送来一封无关紧要的信和一些无用之物,已被我打发了。”她说得轻描淡写。
萧珩的拳头骤然握得更紧,指节发白,声音也猛地提高了几分,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无关紧要?无用之物?大小姐可知侯府如今处境?!侯爷抱病,夫人垂泪,世子重伤昏迷!侯府产业遭不明势力打压,已至倾覆边缘!月柔小姐…月柔小姐在信中苦苦哀求,甚至愿以死谢罪,只求您能念在过往情分,施以援手!您就真如此…铁石心肠,见死不救吗?!”
他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或许是从某些渠道得知了侯府消息,又恰好撞见了那离开的客商,情绪正处于极度激荡之中。那十五年在侯府受到的熏陶,与沈月柔那份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及对云薇“冷酷”的失望,此刻混杂在一起,让他一时失了冷静。
灵雀在一旁气得俏脸通红,忍不住开口斥道:“萧将军!你放肆!你可知他们当初是如何对待小姐的?鞭笞、折辱、送入浣衣局为奴!恨不得小姐立时死了才好!如今遭了难,倒想起小姐的‘情分’来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那些金银,分明就是羞辱!”
萧珩被灵雀一番抢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依旧梗着脖子道:“过往种种,侯爷夫人或有不是之处!但如今他们是真心悔过求助!月柔小姐更是无辜!她什么都不知道!大小姐如今已是仙家子弟,神通广大,举手之劳便可解侯府危难,为何就不能宽容一次?非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云薇终于开口,声音冰冽,如同寒风刮过庭院,瞬间让激动的萧珩冷静了几分。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如同两柄冰锥,直刺萧珩心底:“萧珩,你以何种身份,站在此处质问我?是永宁侯府旧部?是沈月柔的青梅竹马?还是我云薇的…什么人?”
萧珩被她目光所慑,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旧部?他早已不是侯府家将。青梅竹马?在云薇如今的身份面前,这显得如此可笑。至于云薇的什么人…他更是什么都不是。
“看来你很清楚,你什么都不是。”云薇语气淡漠,却字字诛心,“既非我云家之人,便该谨守客卿本分。云家内部事务,何时轮到你一个外人置喙?永宁侯府是存是亡,又与我有何干系?”
“我…”萧珩脸色煞白,一股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你以为修仙界是什么?是你们世俗界快意恩仇的话本故事?”云薇步步逼近,周身那若有若无的太阴寒气弥漫开来,让庭院温度骤降,“念旧情?施援手?你可知我若此刻因私情插手世俗事务,会授人以何等口实?云枭一系正愁找不到攻讦我父亲的借口!你口口声声的求助,是想将我拖入泥潭,还是想将整个云家拖下水?”
萧珩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冷汗涔涔。他只想到侯府的惨状和沈月柔的眼泪,却从未想过这背后的复杂局势和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更何况,”云薇声音更冷,“你怎知侯府今日之难,不是他们昔日种下的恶因?不是某些人暗中操纵,故意做给我看的戏码?你这般冲动无脑,空有一身武力,却无半分格局眼界,即便测得灵根,踏入仙途,又能走多远?不过是沦为他人棋子,死都不知如何死的蠢货罢了!”
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萧珩的心上,将他所有的侥幸和自以为是的正义感抽得粉碎!他踉跄着再次后退,背脊撞在院中的梅树上,震落几片积雪。
是啊…蠢货…他为何从未想到这一层?只是被情绪左右,便跑来质问如今身份已是云泥之别的大小姐…自取其辱!
看着萧珩那失魂落魄、狼狈不堪的模样,云薇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失望,旋即归于平静。
“灵雀,送客。”她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萧将军心神不宁,近期不必再来听雪轩。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谈修炼之事。”
“是,小姐。”灵雀立刻上前,对着失魂落魄的萧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眼神里再无半分之前的客气。
萧珩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云薇那冷漠决绝的背影,一股前所未有的苦涩和清明交织着涌上心头。他艰难地转身,脚步虚浮地离开了听雪轩,背影显得格外落寞和狼狈。
他确实,碰壁了。碰得头破血流。
不仅碰了云薇这块冷硬无比的冰壁,更碰碎了自己那可笑而幼稚的认知。
仙凡之隔,隔开的不仅是资源力量,更是思维、格局和生存法则。
他若不能彻底斩断过往,认清现实,摆正自己的位置,那么云霆家主给予的那一丝仙缘,恐怕终将化为泡影。
风雪渐起,将萧珩的身影吞没。
听雪轩内,云薇重新坐回窗前,指尖寒气再次凝聚。
敲打萧珩,并非全然无情。此人根骨心性确是可造之材,若能磨去那些不必要的优柔寡断和世俗牵绊,未来或可成为一柄利刃。若不能…那便罢了。
至于永宁侯府那潭浑水…
云薇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云枭想唱戏,那便让他唱。
她倒要看看,这出戏,最后会唱垮了谁的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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