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荏苒,两年时光在汗水和淤泥中悄然滑过。秦寿已十七岁,常年的户外劳作风吹日晒,在他脸上留下了健康的古铜色,身形虽不魁梧,却异常精悍结实,肌肉线条流畅,蕴含着豹子般的力量。在水净司这群多是老弱病残或被排挤之徒中,他这般年纪和体魄,已算得上是“精锐”,加之干活从不偷奸耍滑,甚至主动承担最脏最累的活计,倒也渐渐让一些老油条似的同事少了些刁难,多了点默认的接纳。
他如今对水净司管辖的这片广阔水域及周边园林,已然了如指掌。哪处湖湾水深泥厚,哪段河道容易淤塞,哪个时辰巡逻侍卫会经过哪条小径,他都一清二楚。这份“敬业”,不仅让他赢得了些许清静,更为他提供了绝佳的伪装和活动空间。
这两年间,大汉王朝的巨轮依旧沿着武帝设定的航向轰然前行。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一场震动天下的胜利消息传遍宫闱:骠骑将军霍去病率精骑万人,出陇西,过焉支山,深入匈奴腹地千余里,斩获甚众,俘获匈奴休屠王祭天金人!捷报传来,未央宫欢腾,武帝大悦,下令犒赏三军,宫中亦连续数日赐宴,笙歌鼎沸。
这欢庆的浪潮,即便波及到水净司这等卑微角落,也变了味道。秦寿和同伴们被支使得团团转,清洗宴饮后油腻的杯盘(虽主要由膳房负责,但大量废水处理归水净司),打捞不慎落入湖中的酒壶玉佩,甚至还要连夜清理被狂欢的宗室子弟或贵戚们弄得一片狼藉的某处水榭亭台。
看着那些被随意丢弃的珍馐美味、破碎的美酒佳酿,以及贵人们纵情声色后留下的痕迹,秦寿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疏离感。他一边机械地劳作,一边敏锐地捕捉着这些奢华浪费背后透露的信息:帝国的战争机器正在高效运转,但消耗亦是巨大;武帝的权威如日中天,连带着外戚(如卫氏、霍氏)势力愈发显赫;而在这片繁华之下,普通军士的伤亡、民间的赋税压力,却被轻易地掩盖了。
除了宏观大势,秦寿更留意那些细微之处。他注意到,随着霍去病等年轻将领的崛起,宫中侍卫系统似乎也在进行着不易察觉的新老交替,一些出身勋贵或军功家族的子弟被塞入宫中历练,带来了不同的风气。同时,因战事频繁,太仆寺下属的马政、以及少府管辖的武库、工坊等部门变得异常忙碌,与之相关的物资、人员调动频繁,这些有时也会影响到苑囿的管理和水道的使用,都被秦寿默默记下。
他的武道修炼并未因环境的艰苦而懈怠,反而更加沉凝。两年潜修,借助青铜人偶导引术和自身深厚根基,他的内力已稳步提升至二流高手中期,并且因为心无旁骛、根基扎实,内力精纯程度远超同阶。他对那“焚血录”残篇的研究也更加深入,虽然依旧不敢真正修炼其中任何邪法,但对其理论的理解,让他对气血运行、潜能激发有了更深的认识,偶尔尝试将一些看似无害的调理法门融入日常呼吸,竟也觉得气息更为绵长。
这一日,秦寿被派去清理太液池西岸一片人迹罕至的芦苇荡。时值深秋,芦花如雪,水鸟翔集。他正埋头清理缠住水车的杂草,忽听得芦苇丛深处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
他立刻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透过茂密的芦苇缝隙,他看到两名太监正在拉扯一个不大的、用油布包裹的箱子。其中一人年纪稍长,面色焦急惶恐,正是水净司的一个副管事;另一人则较为年轻,面容阴鸷,穿着似是某个得势妃嫔宫中的服饰。
“……王公公,您行行好,这……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掉脑袋的罪过啊!”年长太监带着哭腔道。
那阴鸷太监冷哼一声:“怕什么?不过是些宫里用不上的陈年旧物,娘娘想拿去赏人罢了。你只管当垃圾处理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些,够你潇洒半年了!”他塞给年长太监一小锭金子。
年长太监手一抖,金子差点掉地上,脸上挣扎片刻,最终还是贪念占了上风,颤声道:“那……那您可千万小心……”
阴鸷太监不耐烦地挥挥手,抱起那油布包裹的箱子,迅速消失在芦苇荡另一头。年长太监则像虚脱了一般,瘫坐在地,半晌才爬起来,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一番,匆匆离去。
秦寿屏息凝神,等两人都走远,才缓缓现身。他走到刚才两人争执的地方,仔细观察。地上有箱子放置的痕迹,旁边还掉落了一小片从箱子上撕扯下来的、已经泛黄的封条残角,上面隐约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籍”字,还有半个官印的痕迹。
“籍”?难道是……典籍?档案?宫中用不上的陈年旧物?哪个妃嫔会需要这些东西?还要如此鬼鬼祟祟?
秦寿心中疑窦丛生。他本能地觉得,这事不简单。妃嫔插手典籍事务,本身就犯忌讳,更何况是这种私下交易。联想起历史上汉武帝后期巫蛊之祸的惨烈,以及各种利用文书、诅咒构陷的手段,他隐隐感觉,这或许是一条隐藏在深宫暗处的、见不得光的链条的开端。
他没有声张,默默将那片封条残角收起,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干活。但这件事,却像一颗种子,埋在了他的心底。他意识到,即使在水净司这等底层,也并非全然与世隔绝,宫廷的黑暗与阴谋,如同水下的暗流,无处不在。他需要更加警惕,同时,或许也能从这些暗流中,窥见一些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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