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舒县后的几日,是秦安和秦汐记忆中最艰难、也最接近生存本质的时光。
他们不敢靠近任何村落或官道,只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穿行。秦安的伤势虽未恶化,但长途跋涉和缺医少药使得恢复极为缓慢,脸色始终带着病态的苍白,每一次攀爬、每一次涉水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始终咬牙坚持着,将大部分稍好走的路让给秦汐,自己则默默承受着更多的苦楚。
秦汐肩头的伤已开始结痂,她展现出惊人的韧性和适应力。她不再是被护在羽翼下的少女,而是成为了两人求生小队中不可或缺的一员。她凭借着自己对草木天然的亲和力与感知,总能准确地找到可食用的野果、野菜,甚至能发现一些隐藏在山涧旁、岩石下的清甜水源,避开了可能有毒或污浊的水源。她还能辨认出几种具有镇痛、消炎效果的普通草药,虽然药效远不如岛上灵药,却也多少缓解了秦安的痛苦。
夜晚,他们寻找山洞或背风的巨岩栖身。秦安负责布置简单的警戒和生起小小的、尽可能不引人注目的篝火,而秦汐则忙着处理采集来的食物,将苦涩的野菜在泉水中反复浸泡,去除过多的涩味,将酸涩的野果想办法弄得稍微可口一些。
篝火旁,两人常常相对无言,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疲惫、伤痛和对未来的迷茫,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头。
“安哥哥,喝点水。”秦汐将用宽大树叶卷成的“水杯”递给秦安,里面是清冽的山泉。
秦安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泉水让他精神稍振。他看着秦汐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有些消瘦,却依旧灵秀的脸庞,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是他将汐妹妹带入了这朝不保夕的险境。
“汐妹妹,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他声音低沉。
秦汐抬起头,火光在她清澈的眸子里跳跃。她摇了摇头,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安哥哥,我不觉得苦。虽然很累,很害怕,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比以前懂得更多了。”她看着跳跃的火焰,轻声道,“我知道了哪些果子能吃,哪些草能止血,知道了怎么分辨方向,知道了人心可以有多坏……也知道了,安哥哥为了保护我,可以有多勇敢。”
她顿了顿,看向秦安,眼中带着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属于“理解”的光芒:“在岛上的时候,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爹爹和娘亲把一切都安排好了。现在,虽然很难,但这些都是我们自己走过的路,看过的风景。我觉得……我们好像在长大。”
秦安愣住了。他没想到会从秦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他看着她,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识到,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需要他保护的妹妹,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蜕变。环境的残酷,如同一把粗糙的锉刀,正在飞快地磨去她身上不谙世事的天真,显露出内里坚韧的璞玉本质。
“是啊……”秦安喃喃道,心中百感交集,“我们都在长大。”
他想起在舒县最后那场逃亡,秦汐面对张师傅那凌厉反击的一指,以及自己与陈师傅搏命时的悍勇。那些平日里被义父以“强身健体”为名教导的呼吸、步伐、发力技巧,在生死关头,竟化为了实实在在的保命手段。他们就像两块未经打磨的粗坯,在被投入这浊世的熔炉后,正被迫接受着最原始也最有效的淬炼。
“安哥哥,你的伤还疼吗?”秦汐关切地问。
“好多了。”秦安笑了笑,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实的释然。身体的疼痛依旧,但心头的重负似乎因为秦汐的这番话而减轻了些许。他必须振作起来,不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这个依赖他、信任他,也在飞速成长的妹妹。
“我们明天翻过前面那座山。”秦安指着远处一座更为高耸、林木更加茂密的山峰,“根据之前打听到的模糊信息,山那边应该就离开了舒县直辖的地界,属于庐江郡更南端的区域了。王家的手,应该伸不了那么长。”
“嗯!”秦汐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夜色渐深,篝火渐熄。两人依偎在小小的火堆旁,靠着岩石,沉沉睡去。山林寂静,唯有风声与虫鸣。他们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听到想要的消息,甚至不知道下一个栖身之处在哪里。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还活着,他们还在一起,并且在这残酷的淬炼中,如同经历了风雨的幼苗,正顽强地向着更深处扎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远山之上,那道青衫身影依旧默然伫立,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他看着下方山谷中那点微弱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篝火余烬,冰冷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暖意。
淬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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