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队率狞笑着举起手,即将下达擒杀命令的千钧一发之际——
远在数里之外,一座笼罩在雨幕中的无名山巅之上,一直负手静立、仿佛与这凄风苦雨融为一体的秦寿,几不可察地、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声叹息,微不可闻,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洞悉世事的无奈与一丝难以言喻的造化弄人之感。
“命运之玄奇,莫过于此……避居海外十载,隔绝尘世,却不料在这江南烟瘴之地,这对父子竟能重逢……是天意弄人,还是因果早定?”
他的神识,早已将残碑渡口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从秦安(刘璜)与刘衍那催人泪下的相认,到疤脸刘等人的趁火打劫,再到如今官兵追至、深陷绝境……每一个瞬间都未曾错过。
他看到了刘衍那深沉的、不惜以自身性命换取儿子生机的父爱,也看到了秦安那宁愿同死也不愿独活的赤子之心,更看到了秦汐在危急关头展现出的冷静与急智。
孩子们做得已经够好了。超出了他预期的好。
然而,人力有时而穷。面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官兵,在这片无处可逃的沼泽绝地,仅凭秦安几近油尽灯枯的残力与秦汐那尚未完全掌控的潜能,结局已然注定。
他,不能再袖手旁观了。
并非为了刘衍这落魄王孙的生死,而是为了他那双儿女。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陈安(他心中始终视其为子)死在自己面前,更不能让汐儿受到丝毫伤害。
于是,在那声无人听闻的叹息之后,秦寿那浩瀚如海的神识微微一动。
他并未施展什么惊天动地的仙法,那太过显眼,也违背此方天地的规则。他只是如同一位最高明的乐师,以神识为指,轻轻拨动了这片沼泽地深处,那本就存在的、积郁了不知多少年的阴寒湿毒之气与濒死腐朽的草木精魄。
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滴入一滴冷水。
“嗡——!”
那低沉诡异、直刺灵魂的嗡鸣,并非法术之音,而是大量阴寒瘴气被骤然引动、共振发出的自然之响!
下一刻,沼泽仿佛活了过来!淤泥深处沉寂的腐败之气,水洼中滋生的万千毒瘴,在秦寿那无形之手的微妙牵引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浓度喷薄而出!
浓得化不开的惨白瘴气,如同拥有了生命的巨兽,张开了它的怀抱,瞬间吞噬了火光,吞噬了人影,吞噬了所有的喊杀声。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瘴气流动时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细微嘶嘶声,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带着腐烂甜腥的死亡气息。
“不好!是沼泽瘴气!快退!”
官兵们惊恐的呼喊被迅速淹没在浓雾之中,脚步声杂乱远去,充满了仓皇与恐惧。在天地自然的伟力(哪怕是被人为引导的)面前,凡人的兵甲显得如此可笑。
无名山巅上,秦寿收回了神识,目光依旧平静,只是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
他插手了。违背了让儿女独自历练的初衷。
但,他并不后悔。有些底线,不容触碰。
“相遇即是缘,重逢更是劫……刘衍,你命不该绝于此地,或许……也是汐儿和安儿命中的一段尘缘未了吧……”
他不再看向那片被浓雾封锁的沼泽,身影在雨幕中渐渐变得模糊,最终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悄然消失。他能做的,已做了。剩下的路,依然需要他们自己去走。
……
沼泽深处,那小小的土丘之上。
秦安、秦汐、阿贵以及半昏迷的刘衍,紧紧靠在一起,惊魂未定。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惨白浓雾,那诡异的嗡鸣虽已停止,但弥漫的瘴气依旧让人呼吸困难,头晕目眩。
“这……这瘴气……”阿贵捂着口鼻,声音闷哑,充满了后怕。
秦安也感到一阵阵恶心与无力,但他强撑着,将秦汐和刘衍护在中间。他同样疑惑,这瘴气来得太突然,太巧合了!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了救他们而来!
秦汐的小脸在瘴气中显得有些苍白,她紧紧靠着秦安,一只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那里,那枚爹爹给的、触手温润的玉佩,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奇异的、稳定的暖意,仿佛一股清泉,悄然驱散着侵入她口鼻的些许不适,让她比其他人更能在这瘴气中保持清醒。
她心中一动,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再次浮现——爹爹?
但她不敢确定,也无法宣之于口。
“不管怎样……追兵退了……”秦安喘着粗气,声音沙哑,“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瘴气,恐怕也有毒……”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辨别方向,却因失血和瘴气的影响,一阵天旋地转。
“安哥哥,你别动!”秦汐连忙扶住他,目光在浓雾中努力搜寻。凭借着那玉佩传来的微弱指引和她自身对自然气息的敏锐,她隐约能感觉到某个方向的瘴气似乎……稀薄一些?
“那边……”她伸手指向左侧,“我感觉……那边可能安全些。”
此刻,没有更好的选择。阿贵再次背起刘衍,秦汐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秦安,四人如同盲人探路般,小心翼翼地、朝着秦汐感应的方向,一步步挪动,消失在了浓郁的、救了他们性命却也危机四伏的白色迷雾深处。
命运,因一场意外的重逢与一次隐匿的出手,再次拐入了一条未知的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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