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仙岛的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缓缓流逝。阳光依旧和煦,海风依旧温润,但庭院之中,却多了几分以往不曾有过的、关乎道法与未来的探讨。
自那夜与瑶光商议后,紫堇便调整了策略。她不再急切地提出收徒之事,而是如同一位耐心的园丁,开始小心翼翼地引导秦汐这株得天独厚的幼苗,去感受更广阔天地间的“道”与“理”。
这一日,庭院一角的石亭内,紫堇与秦汐相对而坐。石桌上没有茶点,只放着一块看似普通的、表面布满天然纹路的青黑色石头。
“汐丫头,”紫堇的声音比往日柔和了许多,“闭上眼睛,放松心神,不要刻意去‘想’,只是去‘感受’你面前的这块石头。”
秦汐依言闭上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起初,眼前只是一片黑暗,耳边是风声、远处的海浪声以及自己的心跳声。
但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浮现。
她“看到”的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由无数细微光点组成的“景象”。这些光点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星云般,在某些区域汇聚,在某些区域稀疏。而她面前,那块青黑色石头的位置,正散发着一种沉稳、厚重、带着丝丝凉意的“光团”,其内部的光点流转缓慢而规律,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而沉默的力量。
“感觉到了吗?”紫堇轻声问道,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引导着秦汐的感知。
“嗯……”秦汐微微蹙眉,努力描述着那玄妙的感受,“它……像是一个睡着了的……小世界?里面有东西在慢慢地转,感觉很沉,很稳……”
紫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喜!这丫头,第一次尝试能量感知,竟然就能捕捉到如此清晰的意象!“小世界”、“慢慢转”、“沉、稳”,这正是土石类物质能量内敛、结构稳定的典型特征!寻常人修炼感知之法,数月乃至数年也未必能有此等清晰的体会!
“很好。”紫堇压下心中的激动,继续引导,“现在,试着将你的‘意识’,像一缕清风,轻轻地靠近它,不要去扰动,只是感受它的‘呼吸’,它内在的韵律。”
秦汐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她那纯净的灵觉如同一道无形无质的水流,温柔地包裹向那块石头。她没有试图去穿透或分析,只是静静地“陪伴”与“倾听”。
下一刻,她仿佛“听”到了!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缓慢而有力的“搏动”,如同大地的心跳,沉稳、坚定,亘古不变。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与厚重感,顺着她的灵觉反馈回来,让她因尝试而略微紧绷的心神,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感觉到自身的精神力都似乎凝实了一丝。
她不由自主地沉浸在了这种与万物共鸣的奇妙体验中。
亭外不远处,瑶光负手而立,看似在欣赏一株奇花,实则神识一直关注着亭内的动静。当他感知到秦汐如此迅速地进入状态,并能与顽石能量产生如此和谐的共鸣时,饶是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得在心中暗赞一声:“果然是天生的道种!”
他缓步走近,待秦汐缓缓从那种感知状态中退出,睁开依旧带着几分迷离与惊喜的双眼时,方才开口,声音温和:“感觉如何?”
秦汐看到瑶光,眼睛一亮,兴奋地分享着自己的体验:“瑶光前辈!那块石头,它好像是活的!它有自己的……心跳!我感觉好舒服,好安心!”
瑶光微微一笑,顺势道:“天地万物,皆有其灵,有其性,有其运行的法则。你所感知到的,便是这顽石内蕴的‘土行之力’,厚重载物,安忍不动。这,便是‘道’在万物身上的体现之一。”
他没有直接提及任何高深的功法名词,而是从最基础的自然现象与能量属性入手,为秦汐打开一扇认知世界的新窗户。
“道……”秦汐喃喃重复着这个字,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思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样的引导时有发生。
瑶光会借助岛上的微风、流水、甚至阳光下的尘埃,向秦汐讲解气流的变化、水势的流转、光线的折射与能量分布,将复杂的阵法与能量操控原理,融入最直观的自然现象中。秦汐往往能一点就透,甚至举一反三,提出一些让瑶光都需认真思考的独特见解。
而紫堇,则更侧重于引导秦汐向内探索,感知自身灵觉的细微变化,体悟精神力的凝聚与发散。她偶尔会运转《轮回诀》心法,并非直接传授,而是让秦汐感受那门功法运行时,所带来的那种仿佛能触及生命本源、轮回生灭的独特意境。每一次,秦汐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当紫堇运转《轮回诀》时,周围的一切能量都似乎变得更加“有序”和“清晰”,而她自身的灵觉也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变得异常活跃与敏锐。
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巨大的。
秦汐不再仅仅满足于辨识草药、感知危险,她开始对天地间各种能量的流转、对自身精神力的奥秘,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时常会一个人坐在海边,感受潮汐涨落间蕴含的磅礴力量;或者蹲在花丛边,观察花瓣舒展时那细微的生命能量波动。
她的灵觉在两位宗师的悉心引导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变得更加精细、可控,范围也更广。她甚至开始无意识地模仿瑶光讲解能量流转时的一些手势,虽然并无内力支撑,却隐隐能引动周身微弱的灵气随之舞动。
这一切,秦寿和阿莲都看在眼里。
阿莲是纯粹的欣喜,她看到女儿变得更加灵动、更加博学,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这比什么都让她高兴。她虽然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但她能感觉到,瑶光和紫堇是真心在教导女儿,而非别有用心。
秦寿则始终保持着一种超然的观察。他看着女儿在两位守夜人首领的引导下,一步步发掘着自身潜藏的巨大宝藏,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知道,女儿的路注定不凡,守夜人的传承,或许真的是目前最适合引导她的路径之一。只要她喜欢,并且安全无虞,他愿意尊重她的选择。
他也注意到了瑶光和紫堇策略的改变,从直接的招揽变成了耐心的引导。这种变化,让他对这两人的评价又高了一分。懂得尊重与等待,方是真正的师者之道。
这一日傍晚,秦汐兴冲冲地跑到秦寿和阿莲面前,小手在空中笨拙地比划着,试图将自己今天感受到的“风的线条”和“水的旋律”描述出来,小脸因兴奋而泛着红晕。
阿莲笑着将她搂进怀里,替她擦去鼻尖的细汗。秦寿则摸了摸她的头,温和地道:“慢慢来,道法自然,急不得。觉得开心便好。”
秦汐用力地点了点头,依偎在母亲怀里,眼睛却亮晶晶地望着父亲:“爹,我觉得瑶光前辈和紫堇前辈懂得好多好多!跟着他们,好像能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秦寿与阿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与一丝决定。
也许,距离秦汐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刻,已经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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