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织命走出神隐结界黑暗在扭曲,不是被光明驱散的那种消退,而是像一张被无形之手揉皱的丝绸,所有的阴影褶皱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蜷缩。
先是一截苍白的指尖刺破混沌,那手指修长得近乎病态,指甲盖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冷光。指尖轻轻一勾,整片空间的法则便如同被撩动的琴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黏稠的黑暗簌簌剥落,像是被撕碎的茧衣。那些碎片在下坠过程中就化为细密的星砂,闪烁着将熄未熄的微光。她的脊椎缓缓舒展,每一节骨节展开时都发出琉璃碰撞般的脆响。银线般的发丝绞碎最后的蛛丝残蜕,那些发丝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在空中游弋,划出复杂的轨迹。
虚空开始编织她的裙装。先是夜穹色的底料自虚无中浮现,那颜色比最深的宇宙还要浓郁三分。接着是星砂苏醒,一粒粒从黑暗中浮凸出来,像是被她的指尖点亮的萤火。银线刺绣的星宿图逐渐成形,昴宿六的蓝白色光芒最先亮起,接着是天狼星的钻石锋芒。当北斗七星的勺柄完成最后一针时,整幅星图突然开始逆时针流转,宛如天河倾泻。
她尚未完全降临,猎场已经划定。黑珍珠溢出的雾气在地面蜿蜒,勾勒出半径百里的完美圆形。在这个范围内,所有在熔岩中窸窣爬行的高温生物同时僵直。一只正在吞噬硫磺结晶的畜火蚂突然松开颚足,滚烫的矿物砸进岩浆,溅起的火星凝固在半空。
银梭簪刺穿最后一丝混沌时,幽蓝符文如呼吸般明灭三次。这柄发簪通体透明,内里却封印着一条微型银河,此刻那些星云正在激烈旋转。三粒红珠铃在诞生的风中摇响第一声清音,那声音不像金属撞击,倒像是冰锥坠入深潭。烟灰披帛自动缠绕上她的手臂,上面的蛛网暗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很快覆盖了整个帛面。
她的腰封是最精密的杀戮工具。由十二个微型线轴环形排列而成,每个线轴都缠绕着不同颜色的丝线——鸦青、骨白、铁灰、血痂红...这些丝线此刻正在阴影中微微颤动,像是毒蛇吐信。最大的线轴位于正中央,上面缠绕的银线细得几乎不存在,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它切割空气时产生的光畸变。
当她睁开眼的瞬间,方圆百里的熔岩突然停止了流动。
畜火蚂是这个高温地狱的基础居民。它们的甲壳能在千度高温中保持冰冷,六对复眼可以直视岩浆中心而不被灼伤。这些牛犊大小的生物以硫磺为食,唾液能腐蚀黑曜石,将其熔成新的岩浆通道。此刻三百只畜火蚂正在焦土上迁徙,它们甲壳相撞发出的咔嗒声如同某种诡异的摩尔斯电码。
当她的裙摆扫过这片焦土时,所有声音戛然而止。星纱拂过的地面凝结出薄霜,那些霜花呈现出完美的六边形,每个棱角都锋利得能割开空气。第一只畜火蚂的节肢开始抽搐,它的复眼里倒映出女子抬手的动作——那手指优雅得像是要拈起一朵花,而非进行屠杀。
无形的丝网瞬间勒紧。畜火蚂的腹腔以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凹陷,甲壳没有破裂,但内部器官已经被绞成肉糜。它本能地喷出硫磺火柱,这道足以熔穿钢板的火焰在触及裙角前就被银线绞散。那些发丝般的银线将火焰分割成无数火星,每一粒火星都被精准地导引向其他畜火蚂的复眼。
十二根丝线从腰封激射而出。最左侧的鸦青色丝线贯穿一只畜火蚂的口器,线轴转动时发出纺车般的嗡嗡声。随着丝线回抽,那生物的内脏如同被钓起的鱼鳔,顺着丝线滑出体外。它的甲壳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内部却已成空腔。
另一只畜火蚂的甲壳突然自行裂开,露出里面早已被替换的肌肉组织——那些银线随着女子指尖的曲张而蠕动,操控着它扑向最近的同类。被控制的畜火蚂变得异常灵活,它的颚足精准插入同类甲壳缝隙,将尚在跳动的岩浆腺体扯出。熔岩湖面倒映着这场屠杀,星纱罗裙的影子所过之处,火蚂成片倒下,像被月光照亮的麦穗般整齐。
封火蝎是更高级的猎食者。它们的尾钩比成年男子还长,关节处能三百六十度旋转。毒液不是液体而是浓缩的等离子体,足以蚀穿十厘米厚的钢板。此刻十二只封火蝎组成围猎阵型,它们甲壳上的火焰纹路突然明亮起来,这是攻击的前兆。
所有尾针同时刺出时,空气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但这些足以贯穿坦克装甲的毒针在距离目标三米处突然停滞——她发间的银梭簪正在高频振动,内里的银河旋转速度突破临界值。幽蓝符文从簪尖涌出,在空中组成六边形矩阵。
最前排的三只蝎子突然调转毒针,狠狠扎进同类的复眼。被刺穿的蝎子尚未倒地,黑珍珠的雾气已经漫上它们的甲壳。每只蝎子都在雾气中看到了无数个未来片段:有的自己被丝线大卸八块,有的被自己的毒液反噬,有的则成了罗裙上的一粒星砂。这种预知的恐惧直接作用于神经节,它们的毒腺纷纷爆裂,翡翠色的毒液从关节处喷涌而出。
那只格外巨大的封火蝎王是唯一的例外。它犄角上的火焰已经呈现白炽状态,这是积蓄能量的标志。当它扑来时,整片焦土都在震动。女子只是轻轻抬起足尖,黑珍珠雾气立刻缠绕上它的螯肢。蝎王的动作突然停滞,因为它看到雾气中浮现出自己的倒影——但那倒影是活的,正用一模一样的毒钩刺向它的头颅。
现实与倒影的毒钩同时命中。蝎王在死前最后一刻才明白,雾气里的不是倒影,而是被提前召唤出来的、另一个时空的自己。
火蜈蚣的出现改变了战场格局。这些百米长的怪物平时潜伏在岩浆深处,千足能踏熔金刚石。此刻五条火蜈蚣破岩而出,它们口器咬合时产生的冲击波将地面震出蛛网状裂痕。
她终于第一次主动抬手。这个动作让银梭簪里的银河暂时静止,所有星光都凝固在奇点状态。与此同时,所有蜈蚣的关节突然爆出银光——它们的足肢早在一刻钟前就被替换成了丝线,这些线现在正随着她指尖的挑动而收缩。
第一条蜈蚣将自己打成方结时,甲壳缝隙里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熔融的丝线。第二条试图钻回岩浆,却发现自己的后半截身体被打了蝴蝶结。最长的第三条在挣扎中缠出复杂的渔人结,这个死结恰好勒住了自己的气门。
足底的黑珍珠雾气里传来细碎的啃噬声。幸存的蜈蚣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从雾珠里爬出。这些二维的掠食者没有厚度,却能像解剖图般精准地找到每节甲壳的连接处。当第一条倒影蜈蚣咬开本体神经节时,真实的痛苦让本体疯狂扭动,这反而加速了死亡过程。
炎螳螂是优雅的杀手。它们的镰刀能劈开火山口,翡翠色复眼可以同时锁定上百个目标。此刻三百对炎螳螂从四面八方涌来,它们移动时带起的热浪让空气产生海市蜃楼般的扭曲。
第一只螳螂的镰刀距离她咽喉只剩半寸时,突然凝固在空中。它低头查看,发现前肢上缠满蛛丝——这些半透明的丝线另一端连接着其他螳螂的镰刀。随着她旋身动作,裙摆如星河倾泻,所有蛛丝同时绷紧。
三百对螳螂刀在空中划出致命弧线,但命中的都是同类。绿血泼洒在星纱罗裙上,那些血珠不是滑落而是被吸收,在裙面上形成新的星座图案。一只潜伏多时的焰甲虫趁机从地缝突袭,却被她垂落的发丝刺穿颅骨。银线顺着甲壳缝隙游走,当这只甲虫再度飞起时,它的鞘翅下已经载满同类的碎肢,变成了一颗恶毒的活体炸弹。
火焰虫的磷粉是最后的杀招。这些拳头大小的虫豸集群冲锋时,就像一场金色的雪崩。每粒磷粉的温度都超过太阳表面,足以在微秒内烧穿军用装甲。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攻势,她不退反进,腰封上的十二个线轴同时开启。
十二色丝线在空中织成三维光网,每个网眼都精确对应一只火焰虫的飞行轨迹。当三千只火焰虫全部入网的瞬间,整张网猛然收缩。被挤压的虫群发生链式反应爆炸,夜空顿时炸开一场奢华的流星雨。燃烧的虫尸如礼花绽放,有些残骸甚至被抛射到平流层,在坠落过程中拉出长长的火尾。
一颗特别明亮的火星溅到她唇边。她没有躲避,而是轻轻吹了口气。灰烬散去后,空中悬浮着一根崭新的银线——这是用三千只火焰虫的死亡能量淬炼而成的凶器。
最后的幸存者是熔岩蚁后。这栋楼高的怪物平时能吞食整条熔岩河,此刻却在她面前蜷缩成团。它犄角上的火焰早已熄灭,所有热量都被缠在身上的丝线导走——那些线的另一端连接着满地虫尸,正在将掠夺来的热能反哺给星纱罗裙。
叮...红珠铃响了第三声,她踩着焰角蜥的鼻梁走到它眼前。黑珍珠雾气漫进它的鼻孔,巨兽的瞳孔骤缩成线。在雾气深处,它看到无数个被吊死在不同的命运分支上:有的被丝线绞成肉酱,有的被自己的火焰烧成焦炭,有的则成了她裙摆上一颗黯淡的星砂。
当最后一缕火息消散,荒原上只剩风声在熔岩通道中呜咽。她弯腰从灰烬中拾起那根烧焦的银线,轻轻一抖。线上串着的三千六百个虫形死结互相碰撞,发出风铃般的脆响。每个死结都记录着一种独特的绝望:被同类分食的恐惧、被自己杀死的荒谬、被命运戏弄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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