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无花果的余韵在小猫额心的墨玉印记中缓缓流转,那微弱却坚韧的心跳,如同黑暗中重燃的火种,终于驱散了镇宇头顶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句芒长长吁出一口气,掌心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生机绿意,小心翼翼地包裹着那具经历了生死轮回的娇小身躯。望舒清冷的月华重新流淌,驱散着残留的幽冥阴寒。烛龙焦躁的龙炎也平息下来,只是金色的竖瞳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仿佛要将任何可能威胁那脆弱新生的事物都焚成灰烬。
程墨的目光从小猫身上收回,那深邃的眼底,仿佛沉淀了万载寒冰。他指尖微动,一缕精纯的时空之力无声无息地融入包裹小猫的月华与生机之中,形成一层无形的稳定屏障。
“句芒,望舒,小猫交给你们。”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护她周全,直至……此间事了。”
句芒郑重点头,生命藤蔓的虚影更加凝实,如同一个翠绿的摇篮。望舒指尖月华流转,在小猫周围布下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空间隔膜。
织命银色的眼眸扫过小猫额心那奇异的幽冥因果印,命运之丝在其周围无声缠绕、推演,最终归于一种深邃的平静。她转向程墨,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镇宇。”程墨的目光投向远方,穿透了弥漫着衰败与绝望气息的焦土,落在那片被更加深沉幽暗笼罩的核心区域,“走。”
“呜——嗡——!”
低沉苍茫的鲸鸣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浑厚,带着一种碾碎前路的决绝。界域之鲲庞大的身躯轻轻一摆,覆盖着玄奥星纹的鳞片次第亮起,幽蓝的北冥之气如同实质的海潮般汹涌而出,将残留在周围空间中的孢子尘埃、熔岩硫磺气息乃至空间粉尘的细微扰动,都彻底排开、净化!
星尘之路再次于它庞大的身躯周围铺就,璀璨而冰冷。这一次,再无任何停留。巨鲲背负着永恒界域,撕裂污浊的空气,向着信仰国度那幽暗的、如同巨大伤口般的核心,破空而去!速度越来越快,在身后拖曳出一条横贯天际、久久不散的幽蓝光痕。
荒芜的焦土、扭曲的废墟、干枯的尸骸……在下方飞速倒退,最终被彻底甩在身后。随着深入,空气变得越发粘稠、沉重。那弥漫的衰败与死亡气息中,开始混杂进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冰冷、更加令人心悸的……“空无”。
仿佛所有的生机、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信仰,都已被彻底榨干、吞噬,只留下一个巨大而空洞的躯壳。
终于,前方的景象豁然……或者说,是“沉然”一变。
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其规模的巨城,如同匍匐在无尽黑暗中的垂死巨兽,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这就是信仰国度的王城。
曾经,这里必定是信仰洪流的中心,是亿万信徒狂热朝拜的圣地。无数高耸入云的尖顶神殿,用最华贵的信仰之石砌筑,镶嵌着象征神迹的宝石与符文。宽阔的、足以让百人并行的朝圣大道,铺着光洁如镜的信仰石板。巨大的广场中央,必定矗立着万物母巢那庞大、扭曲、令人敬畏的神像……
然而此刻,眼前所见,唯有破败与死寂。
曾经巍峨的神殿,如同被巨人践踏过的沙堡,坍塌成一片片巨大的、棱角狰狞的废墟。断裂的巨大石柱斜插在地面,如同折断的巨人肋骨。华美的信仰之石失去了光泽,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蒙着厚厚的灰色尘埃。那些象征神迹的宝石早已被撬走或风化,只留下空洞的镶嵌槽,如同无数双失神的眼睛。
宽阔的朝圣大道,被坍塌的巨石和神殿残骸堵塞、掩埋。碎裂的信仰石板缝隙间,顽强地生长着一些暗红色、形态扭曲、散发着微弱腐化气息的菌类,它们是这片死域最后的“生机”。
巨大的广场中央,那曾经矗立神像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极其光滑的巨坑。坑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强酸溶解后又冷却的琉璃状质地。坑底残留着一些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浆般的巨大晶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衰败气息。坑洞周围,散落着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钻石般的碎片,那是曾经神像的一部分,如今已彻底失去了任何力量波动。
整座王城,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风声穿过废墟的呜咽,没有碎石滚落的声响,更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生灵的喘息或哀鸣。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棺椁,将这座曾经的信仰中心彻底封存。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信仰的狂热或衰败的绝望,而是一种……纯粹的“空”。仿佛构成这座城池存在意义的一切——信仰、希望、恐惧、乃至构成其物质的“存在感”——都已被彻底抽离、吞噬,只剩下一个徒具其形的、巨大而虚无的残骸。
镇宇背负着永恒界域,缓缓悬停在这座死寂王城的上空。幽蓝的北冥之气如同探照灯般扫过下方破败的废墟,却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空无感。巨鲲那如同深渊漩涡般的眼眸,警惕地注视着城池最核心的方向。
程墨、织命、烛龙、望舒立于镇宇头顶。他们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破败废墟,投向了王城最深处。
那里,空间的景象极其诡异。
无数巨大的、断裂的信仰之石、崩塌的神殿穹顶碎片、乃至一些不知名的巨大金属构件,没有遵循重力坠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定格在半空中!它们悬浮着,保持着坍塌瞬间的姿态,构成了一片巨大而混乱的、如同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废墟丛林。
而在这片静止废墟丛林的中心,空间被强行“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浑圆的空洞。
空洞之中,没有光,没有暗,只有一种纯粹的、令人灵魂都感到颤栗的“虚无”。仿佛连构成空间本身的基本规则,在那里都被彻底抹除、吞噬。
就在这片虚无空洞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座巨大的、由无数巨大骸骨与流动暗质构筑而成的王座。骸骨森白,形态各异,有巨兽的腿骨、类人的脊柱、甚至还有巨大昆虫的节肢甲壳,它们以一种亵渎而扭曲的方式被强行熔铸在一起。流动的暗质如同粘稠的石油,在王座表面流淌、覆盖,勾勒出狰狞而华美的纹路,散发出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气息。
王座之上,端坐着那个玄色贵妇形态的存在——万物母巢。
她维持着那近乎完美的女性轮廓,丰腴的体态包裹在那件由纯粹阴影与液态金属交织而成的长裙中,裙摆流淌蔓延,仿佛连接着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虚无空洞。她的面容依旧被一层变幻的光晕笼罩,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得令人心悸——那是两轮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幽深无光,仿佛连目光都会被其吸入、碾碎。
此刻,她并未看向悬停在王城上空的永恒界域。那双黑洞眼眸,正平静地“注视”着王座前方,悬浮在虚无空洞边缘的四道身影。
如同四尊宣告终焉的界碑,拱卫着他们的女王。
左前方:永寂终主。那团不断扭曲、拉伸、压缩的纯粹暗影,两点死寂的幽光在核心深处闪烁。它无声悬浮,身周的光线彻底湮灭,连空间都仿佛被其存在本身“冻僵”,形成一片绝对的死寂领域。
右前方:苍穹撕裂者。由撕裂的苍穹碎片、凝固的闪电和风暴之眼构成的巨鹰。双翼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扇动,都在周围空间留下道道漆黑、不断蔓延的空间裂痕,锐利无匹的气息割裂着现实,发出无声的尖啸。
左后方:地核统御者。巍峨如山岳的熔岩巨兽,灼热的岩浆在黑色玄武岩的缝隙中流淌、喷涌,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喷吐出硫磺与毁灭的气息。它脚下悬浮的废墟巨石,正被其散发的恐怖高温缓慢熔化、滴落。
右后方:深渊镇守者。背负着巨大、龟裂岛屿甲壳的巨龟,甲壳沟壑中流淌着粘稠如深渊淤泥的物质。四肢如同撑天的巨柱,缓慢而不可阻挡地移动着,所踏之处空间粘稠如沼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沦与禁锢气息。
四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到令整个死寂王城都为之颤栗的恐怖气息,如同四根无形的天柱,牢牢钉死在虚无空洞的边缘。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片禁区,一片为永恒界域量身打造的、隔绝于世的最终角斗场!
世界意识的冰冷束缚感,如同亿万根无形的寒针,再次刺入程墨等人的神魂!比在边境时更加清晰、更加沉重!这束缚无声地宣告着规则:踏前一步,便是死斗之始,不容退缩,不容外力介入!
镇宇庞大的身躯悬停在死寂王城的上空,幽蓝的星尘光带在它身周缓缓流淌。巨鲲那深渊般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下方那片被冻结的废墟丛林,以及废墟中心那令人心悸的虚无空洞和王座。
程墨立于巨鲲头顶,玄衣在无声的压迫感中纹丝不动。他的目光,如同穿透了层层空间阻隔的利剑,平静地落在了那骸骨王座之上。
万物母巢似乎终于察觉到了这穿透性的注视。
笼罩她面容的变幻光晕,微微波动了一下。那双不断旋转、吞噬一切的黑洞眼眸,缓缓抬起,跨越了空间的距离,迎上了程墨的目光。
没有言语,没有能量碰撞的轰鸣。
只有一种无形的、源自存在本质层面的冰冷对峙。
王座之上,玄色的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起了一丝。
而程墨,按在腰间剑柄上的左手,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冰冷的剑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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