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星仔细检查完最后一件装备的卡扣,将沉甸甸的战术背包主带收紧,直到与背部曲线完美贴合,不影响活动却又稳固异常。
她拿起放在桌面的个人终端,指尖轻触,幽蓝色的屏幕亮起,快速输入了一行信息,发送给仅一墙之隔的云薇。
【星】:“东山。周期预计3-4日。”
信息发出后,几乎是秒回,终端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反馈,回复简洁、精准,一如云薇的风格。
【薇】:“收到。安全优先。”
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不必要的担忧或叮嘱。
宁晚星关闭终端屏幕,将其稳妥地收入静止空间内触手可及的专用位置。
这种程度的沟通对她们而言已足够。
云薇知晓了她的去向、大致时间范围以及行动性质,便会相应地、不着痕迹地调整她的对外应对策略。
她最后扫视了一眼整洁却因主人即将远行而显得格外冷清的公寓。
大米立刻从假寐状态中起身,肌肉线条瞬间绷紧,尾巴克制地轻摆两下,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四周,进入了完全的工作状态。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一道缝隙,宁晚星率先侧身而出。
她穿着一身灰黑色调、采用特殊隔热复合材料制成的冬季作战服,剪裁极度贴合身体线条,最大限度减少摩擦和热量散失。
与整栋楼里普遍面黄肌瘦、眼神惶恐麻木、在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形象,形成了天壤之别、扎眼到了极点。
她的出现,如同在死寂的潭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瞬间激起了无数隐藏在暗处的、复杂的涟漪。
14层的消防门悄无声息地开了一条细不可查的缝隙,一张憔悴不堪、眼窝深陷的女人脸露了出来。
她的目光先是不受控制地、贪婪地扫过宁晚星那一身显然价值不菲的装备,扫过大米油光水滑的皮毛和精悍的肌肉。
随即,她的目光猛地对上了宁晚星无意中瞥过这边、冰冷沉静如同深渊的眼神。
那女人像被无形的针扎到一样,浑身一颤,瞬间缩回头,“咔哒”一声轻响,消防门被死死锁紧。
12层通往楼梯的拐角阴影里,那个曾经在李阿姨煽动下叫嚣得最凶的壮汉,正偷偷向下窥视。
他喉咙不受控制地剧烈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污浊的阴影里,连呼吸都屏住了,大气不敢出一口。
整条楼梯间,仿佛有无形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来,交织着极度嫉妒、不敢言说的愤恨、深入骨髓的恐惧、以及一丝绝望而又不甘的窥探。
他们一联想到她末世前那几乎从未停歇的快递,天知道她那里到底囤积了多少让人眼红心跳的好东西!
但……没有人敢动。
李经理那具在楼下雪堆里冻得僵硬的尸体,就是最血淋淋的警示!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她试图打31层的主意,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现在,宁晚星全副武装,身上明显携带着致命武器……这种时候去触霉头,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没人想当第二个李经理。
也没有人不怕死。
地库一股混合着机油、霉变和极致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温度比楼上更低了数度。
角落里,三四个衣衫褴褛、面色青紫的男人,正围着一辆早已废弃的轿车,用简陋的工具徒劳地试图撬开冻结的油箱盖,希望能刮出一点点残存的燃油。
听到声响,他们下意识地抬头。
当目光触及宁晚星时,他们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赤裸裸的、无法掩饰的羡慕,随即迅速转化为深深的忌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屈辱。
宁晚星的目光平淡地扫过他们,如同扫过车库里的立柱或废弃的车辆,没有停顿,没有言语,径直走向停放在那越野车。
车辆感应到钥匙接近,无声地解锁,车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如同蛰伏的猛兽微微睁开了冰冷的眼眸。
那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复杂,最终都默默地低下头,继续徒劳而用力地撬着那不可能撬开的油箱。
大米率先灵巧地跳上车。
宁晚星利落地坐上驾驶位,系好安全带。
引擎启动,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在寂静无声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车辆平稳驶出停车位,宽大的防滑轮胎碾过结着厚冰的地面,发出特有的“嘎吱”声,最终消失在车库出口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确认宁晚星离开后,车库里的压抑瞬间被打破。
“呸!”一个男人朝着车辆消失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液在冰冷空气中瞬间冻成冰晶。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怨毒,“妈的…瞧她那副德行!带着狗吃香喝辣,还能出去兜风!我们他妈的在这儿撬这破铁棺材,连口干净水都难找!”
“肯定藏了一屋子吃的用的!说不定还有他娘的发电机和燃料!”另一个男人低声附和,语气酸涩无比,眼神里燃烧着不甘的火焰。
“姓李的…姓李的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才被…”
“嘘!闭嘴!你他妈想死别拉上我们!”领头的那个男人厉声打断,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带着恐惧呵斥。
“她走了正好…这几天都给我安分点!谁也别去31层附近晃悠!那女人…还有隔壁那个…邪门得很!”
宁晚星的离开,像暂时移开了一块压在胸口、令人窒息的大石,却也让他们内心那种“凭什么她可以,我们却要等死”的怨怼如同野草般更加汹涌地滋生。
宁晚星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窗中逐渐缩小、最终被冰雪和黑暗吞噬的壹号院轮廓。
她当然清楚那些邻居们此刻的想法——那交织着贪婪、恐惧、怨恨的复杂目光,她感受得清清楚楚。
但她不在乎。
李经理的死,是必要的清除,同时也是一种有效的威慑。
在末世之中,过度的仁慈、苍白的解释,往往换不来理解与和平,只会招致更多的觊觎、试探和蜂拥而至的麻烦。
绝对的、令人无法揣测的实力,以及清晰传达出的“侵犯必付惨痛代价”的不可预测危险性,有时反而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护身符。
此去东山,目标明确。
大米安静地趴在副驾驶的特制座位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眼神依旧警惕地观察着车外掠过的模糊景象。
它警惕地注视着窗外,车窗外掠过的,不再是城市,而是一条蔓延的、无声的死亡走廊。
车辆绕过一栋半坍塌的居民楼时,宁晚星看到几个瘦骨嶙峋、如同活骷髅般的身影正围着一具冻僵的尸体寻找残留的物资。
那些人看到车辆靠近,猛地抬头,眼中没有惊恐,只有一种麻木的、野兽般的贪婪,但看到车辆坚固的防护和速度,又迅速低下头,继续他们可怕的工作。
一处门窗被拆光的临街商铺里,一小堆灰烬还在冒着细微的青烟,旁边蜷缩着几个裹着破布的人影,一动不动。
空气中弥漫着微弱的、甜腻的一氧化碳气味。
他们显然是在室内燃烧杂物取暖,导致了中毒。
一个曾经被改造成临时救助点的社区诊所,门口冻结的冰面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拖拽状的痕迹,延伸向远处的垃圾堆。
诊所破败的窗户里,传出一个女人微弱而持续的、精神失常般的哭泣声,反复念叨着“宝宝…冷…”。
一个公交站台的避风处,一个年轻人抱着明显变形的腿,在寒冷中瑟瑟发抖,眼神空洞。
他的罗圈腿和胸骨畸形暗示着他可能患有佝偻病或骨软化症。
他甚至连抬手求助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男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路口摸索,差点撞上宁晚星的车头。
他睁大眼睛,却似乎无法聚焦,对近在咫尺的车辆毫无反应。
车辆驶入一段废弃的高架路匝道,两侧是黑黢黢的、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写字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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