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坐在书房里,茶已经凉了。
他没动那杯茶,只是盯着桌面。铜炉上的烟丝断了,一缕青色的细线悬在半空,慢慢散开。窗外有风,吹得帘子晃了一下,纸页翻动两声。
门被推开时,他抬起了头。
谢云启站在门口,绛紫长衫的袖口沾了点雨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着。他没打招呼,径直走到桌前,把一枚翡翠戒指放在砚台边上,声音很平:“你妹妹昨晚去了沈府地库。”
萧砚指尖轻轻敲了下桌面。
“我知道。”他说。
谢云启笑了下,坐下来,“你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她拿到了军饷库的凭证。”
“不是她拿的。”萧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是简凝。”
“都一样。”谢云启靠向椅背,“只要东西出了沈家,就逃不过我的手心。陈伯今早去了城西当铺,姓林的老板收下了东西,但没留太久——我表弟带人抄了铺子,现在证物在我办公室保险柜里。”
萧砚放下杯子,杯底磕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你动作挺快。”
“我不喜欢等。”谢云启转动左手戒指,“尤其是有人想掀桌子的时候。萧砚,你藏得很好,可你忘了,你每次紧张,都会先喝茶。”
萧砚没说话。
谢云启继续道:“你以为重生就能改命?可这局不是你一个人在走棋。简凝拿到铜片那一刻,就已经进了死路。裴渊的人随时能把她抓进警局,那个盗取军资的罪名。你救不了她。”
“你不就是为了让我出招?”萧砚看着他,“所以才放她带着东西离开沈府?”
“聪明。”谢云启点头,“我就知道你会忍不住。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你手里掌握的账本,换她平安;要么看着她被押上法庭,然后——”他顿了顿,“像前世一样,死在雪地里。”
萧砚的手指缓缓收紧。
“你还记得那一夜。”谢云启声音低了些,“你抱着她,血从她后脑流出来,雪落在她脸上,你喊她的名字,她没回应。那时候你发誓要报仇,可你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知道。”萧砚终于开口,“她是被人从背后击晕,再拖进巷子枪杀的。动手的是你的手下,用的是裴渊部队的制式子弹。”
谢云启愣了一下。
随即笑出声,“有意思。你还真查到了些东西。可你知道是谁下令的吗?是你未来的岳父,沈老爷。他怕简凝揭发五年前贪墨赈灾款的事,所以求我处理掉她。而你……”他盯着萧砚,“你只是个陪葬品。”
萧砚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天色阴沉,几片枯叶贴在墙根打转。他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信,封口没贴,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页纸。
他把信扔到桌上。
谢云启打开,看到照片上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正和沈老爷握手。日期印在右下角:**庚午年七月十一日**。
“这是你父亲。”萧砚说,“也是当年北仓军饷提领单上的监签人。他和沈老爷一起取走了那三十万两白银。你一直以为你是利用沈家,其实你才是被利用的那个。”
谢云启的脸色变了。
“你撒谎。”
“你可以去查档案。”萧砚靠在窗框上,“户部留存的支银令需要双印双签,沈家印是私章,另一枚是兵部监察官印。编号对应你父亲的名字。他在事发三个月后‘意外’坠马身亡,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你觉得……真是意外?”
谢云启猛地站起来,椅子往后滑了一段距离。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个月前。”萧砚说,“陈伯在旧军档库里翻到一份残卷,上面有签名比对记录。你父亲的笔迹和提领单一致,但印章位置偏了三分。那是刻意伪造的痕迹。真正的监察官根本没到场。”
谢云启呼吸变重。
“你接近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哥哥。”萧砚看着他,“你以为我在演,其实我也在等。等你露出破绽,等你逼我动手。现在,你动了。”
谢云启盯着他,手指紧紧扣住戒指。
“你想干什么?”
“我要那块铜片。”萧砚说,“还有你保险柜里的原始凭证。它们不能留在你手上。”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
“因为你已经开始怀疑了。”萧砚走近一步,“你怀疑你父亲的死,怀疑沈家到底瞒了你多少事。你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是裴渊。因为他昨天下午去过你办公室,待了二十分钟,出来时脸色很难看。你们谈了什么?是不是他也发现了什么?”
谢云启没回答。
萧砚继续说:“你把我当替身,可你忘了,替身也能反咬一口。你让我活到现在,不是因为我弱,而是因为你需要一个能看清真相的人。现在,我看到了。你也该看清楚了——你不是棋手,你是棋子。”
谢云启突然笑了。
笑声很轻,却带着冷意。
“你说得对。”他说,“我是棋子。可棋子也能杀人。”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放在桌上,“保险柜密码是六位数,你猜得到吗?”
萧砚看了一眼钥匙。
“不用猜。”他说,“我知道是你母亲的忌日。”
他伸手去拿钥匙。
谢云启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
“如果你敢动那份凭证,”谢云启盯着他的眼睛,“我就公开你妹妹的身份。萧晚不是你亲妹,她是陈伯的女儿。当年你母亲难产,孩子死了,陈伯把自己的女儿抱来顶替。你父亲知情,所以临死前立遗嘱,把七成产业划给了她。你觉得……京城那些人知道后,还会认你这个萧家嫡子吗?”
萧砚的手停在半空。
“你调查过我。”谢云启松开手,“我也调查过你。我们谁都不干净。但区别是——我可以毁了你的一切,而你,只能赌我不会说出去。”
萧砚收回手,慢慢坐回椅子上。
“所以你是想谈条件。”
“我一直都想谈。”谢云启把钥匙推过去,“铜片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帮我查清我父亲的死因。”谢云启声音低了下来,“如果真是沈家动的手,我要他们全族陪葬。包括简凝。”
萧砚沉默了几秒。
“可以。”他说,“但东西必须今晚交给我。明早之前,我要看到所有原始凭证。”
“没问题。”谢云启站起身,“不过提醒你一句——简凝今晚会来萧宅。她不知道我已经盯上了她。如果你还想护着她,最好让她别来。”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手搭上门把时,他又停下。
“萧砚。”他没回头,“下次见面,别再喝茶了。太假。”
门关上。
屋子里安静下来。
萧砚低头看着那把钥匙,拿起它放进袖袋。他重新倒了杯茶,没喝,只是握在手里。
热气往上冒,熏得指节有些发红。
他看向门外。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是谢云启。
是女人的脚步。
旗袍踩在木地板上,声音很轻,但节奏稳定。
他知道是谁来了。
他把茶杯放下,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门还没开,外面的人已经说话了。
“萧砚,是我。”
声音很稳,没有犹豫。
他握住门把,却没有立刻打开。
“你怎么来了?”
“有件事,必须当面告诉你。”她说,“关于谢云启,还有你。”
萧砚的手指动了动。
他拉开门。
简凝站在外面,头发有点乱,脸上带着赶路的疲惫。她看了他一眼,直接往屋里走。
“我刚从当铺回来。”她说,“林老板不见了,铺子被砸了。有人在找那块铜片。”
萧砚关上门。
“我知道。”他说,“谢云启拿到了。”
简凝转身看他,“那你还要不要?”
萧砚点头。
“要。”他说,“而且今晚就必须拿到。”
简凝盯着他,忽然问:“你不怕我骗你?”
萧砚没回避她的目光。
“怕。”他说,“但我更怕你不来。”
简凝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没笑出来。
她从旗袍袖子里抽出一张纸,递过去。
“这是谢云启保险柜的备用密码。”她说,“是他办公室女秘书给我的。她说……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晚上都睡在办公室沙发上。”
萧砚接过纸条,看了一眼。
数字组合很简单。
是他母亲的生日。
他抬头看她,“你为什么帮他?”
“我没帮他。”简凝说,“我只是想让你拿到东西。然后——”她顿了顿,“亲手还给该还的人。”
萧砚收起纸条。
“你走吧。”他说,“今晚别留在城里。去城南的老宅等我。”
“你不跟我一起走?”
“我还有事。”他说,“谢云启不会轻易放手,我得让他相信,我已经退了。”
简凝看着他,眼神变了。
“你打算演给他看?”
“不止是演。”萧砚说,“我会让他觉得,我输了。”
他走向书桌,打开暗格,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塞进外衣内侧。
简凝没动。
“萧砚。”她忽然叫他名字。
“嗯?”
“如果今晚你没回来……”她声音很轻,“那个秘密,你还藏着吗?”
萧砚停下动作。
“藏。”他说,“一直都在。”
简凝点点头,转身往外走。
门开时,风吹进来一阵冷意。
她走出去,脚步没停。
萧砚站在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廊角。
他摸了摸耳垂,碎发遮住了那颗朱砂痣。
然后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枚铜片,和简凝给的那张密码纸放在一起。
窗外,一片枯叶被风卷起,撞在玻璃上,又落下去。
他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陈伯。”他说,“准备车。我要去谢云启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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