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熄灭后,萧砚才松开挡在简凝身前的手。
谢云启没下车,只是抬手示意士兵收枪。车门关上,轿车调头离开,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水花。
“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简凝低声说。
“我知道。”萧砚转身看她,“你脸上的灰快掉了。”
她抬手抹了把脸颊,灶灰混着汗,在指腹留下一道黑痕。
两人沿着巷子往东走,脚步加快。城西火势还在烧,远处天边泛红,警笛声断断续续传来。他们绕开主街,从一条窄道穿进老城区。
走到岔路口,萧砚停下。
“你先回据点。”他说。
“你不一起?”
“我得去趟裴渊那边。”他从袖口抽出一张纸条,“刚才那辆车是军部的,谢云启能调用正规兵,说明他和裴渊的合作比我们想的更深。”
她皱眉,“你现在去找他,太危险。”
“正因为危险,才不能拖。”他把纸条塞进她手里,“这是今晚接头的暗号,你到地方后交给陈伯,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哪。”
她攥紧纸条,“那你呢?”
“我去见裴渊。”他说,“如果我没回来,你就按原计划走——炸电报局,切断所有对外通讯。”
她盯着他,“你是不是瞒着什么?”
他没回答,只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她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慢慢把手里的纸条展开。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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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渊的临时驻地位于城北旧兵营,原本是个废弃的织布厂。铁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两个哨兵,看见萧砚走近,立刻举起枪。
“来者止步!”
萧砚站定,从怀里掏出通行证递过去。
哨兵接过看了看,又对了对脸,点头放行。
厂内灯光昏黄,走廊尽头有间办公室亮着灯。萧砚走过去,敲了两下门。
“进来。”
声音粗哑,不像平时。
萧砚推门进去,看见裴渊坐在桌后,手里握着一杯茶,脸色发青。
“你怎么这个样子?”萧砚问。
裴渊放下茶杯,嘴角抽了一下,“老毛病,不碍事。”
桌上摊着几份文件,最上面那份盖着军部红印。萧砚扫了一眼,认出是调令,内容是增派一个连进驻南城,封锁所有出入口。
“谢云启的动作很快。”萧砚说。
“他一直很快。”裴渊咳嗽两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但这次不一样。他拿的是总司令签的令,我拦不住。”
“你什么时候知道他要动手?”
“昨天晚上。”裴渊靠在椅背上,“他派人送来这道令,说是‘清查通缉犯’,实则是要把我的人调离要害岗位。南城那几个据点,明天就会被他的人占了。”
萧砚沉默片刻,“所以你现在是被架空了?”
“差不多。”裴渊冷笑,“但我还没傻到任他摆布。我已经让亲信部队悄悄转移,现在藏在城外三十里那个废弃煤矿。”
萧砚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裴渊看着他,“等你带来消息。”
“什么消息?”
“你说呢?”裴渊直视他,“谢云启今晚亲自带队抓人,说明他已经按捺不住。他知道你在动,也知道我会帮你。但他不怕,因为他觉得你能走的路,他都堵死了。”
萧砚没说话。
“可他漏了一点。”裴渊缓缓说,“他不知道你还有一张牌没打。”
“哪张?”
“简凝。”裴渊说,“她在沈家这么多年,手里一定有东西。不是账本,就是密信。只要拿出来,就能证明谢云启和沈夫人勾结,私吞军粮、贩卖情报。”
萧砚皱眉,“她没提过这些。”
“那是她不信你。”裴渊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整个人往前倾,手撑着桌子才没倒下。
萧砚上前一步,“你真没事?”
裴渊摆手,从抽屉里摸出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吞了。药片干涩,卡在喉咙里,他端起茶猛灌一口才咽下去。
“老毛病。”他又说了一遍,“早年打仗落下的,一紧张就喘不上来气。”
萧砚看着他,“你该休息。”
“没时间了。”裴渊抬头,“你知道谢云启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因为他背后有人。那个人能压住总司令,能让整个军部听他调遣。我不动,是因为我在等证据。你不动,是因为你在布局。但现在——”他猛地拍桌,“我们都得动了。”
萧砚盯着他,“你要我做什么?”
“去找简凝。”裴渊说,“让她交出底牌。不管是照片、信件,还是录音带,只要是能钉死谢云启的东西,立刻送到我这里。我还有最后一支电台队没撤,能联系北方总部。”
萧砚点头,“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裴渊忽然叫住他。
“萧砚。”
“嗯?”
“谢云启那个人……”裴渊喘着气,“表面冷静,其实早就疯了。他右腿有旧伤,走路会痛,但他偏要穿高跟鞋,就是要让自己一直疼着。他说这样就不会忘记恨。”
萧砚回头,“你也了解他?”
“我跟他打过三年仗。”裴渊闭眼,“他赢的每一场,都是拿人命填出来的。你小心点,他要是走投无路,会拉所有人陪葬。”
萧砚没再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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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据点时,天已微亮。
陈伯守在门口,见他回来,立刻迎上来。
“小姐在里面等你。”
萧砚走进屋,看见简凝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个布包。
“你去了多久?”她问。
“一个多时辰。”他走到桌前,“裴渊说,你有东西没交出来。”
她抬眼,“什么?”
“能扳倒谢云启的东西。”他说,“账本、信件、录音,什么都行。”
她冷笑,“你以为我没有吗?”
“那你为什么不早用?”
“因为用了也没用。”她打开布包,取出一叠照片扔在桌上,“这是我去年拍的。谢云启和沈夫人在码头见面,旁边站着的是海关副厅长。他们交接了一个箱子,里面是金条和文件。我托人查过,那些文件是军需采购单,被他们改了价格,差额进了私人账户。”
萧砚翻看照片,“这些足够立案。”
“可没人敢接。”她说,“我试过寄给报社,报纸被扣了。找律师,律师第二天就失踪了。后来我才明白,在这座城市,权力比真相重要。”
萧砚把照片收好,“现在不一样了。裴渊还有电台,能把消息传出去。”
她摇头,“裴渊自身难保。谢云启已经控制了军部通讯系统,所有外发电报都要经过他审批。”
“那就不用电报。”萧砚说,“我们把东西送出去,找外地记者。”
她盯着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旦曝光,谢云启会疯。他会杀光所有相关的人,包括你,包括我,包括陈伯、裴渊,甚至你妹妹萧晚。”
“我知道。”他说,“但我们没选择了。”
她沉默很久,终于开口:“还有一个东西。”
她从旗袍内袋掏出一把钥匙,“这是沈家地下保险库的钥匙。里面有一本日记,是沈夫人写的。她记录了当年怎么调换孩子,怎么买通医生做假鉴定,还有她和谢云启怎么合谋吞掉三批军粮。”
萧砚接过钥匙,“在哪?”
“沈家老宅。”她说,“后院井下面,有个暗格。”
“我现在就去。”
“白天去不了。”她说,“沈家已经被警察包围了,说是‘保护证人’,其实是软禁所有人。你一露面就会被抓。”
萧砚思索片刻,“那今晚。”
“不行。”她突然站起来,“谢云启一定会设埋伏。他让你救出简柔,就是为了引你入局。你现在去,等于自投罗网。”
“那你说怎么办?”
她看着他,“等。”
“等什么?”
“等他先动。”她说,“谢云启这个人,表面沉得住气,其实最怕失控。他今天没杀我们,是因为他还想逼我们交出东西。只要我们不动,他就得继续演。等他耐不住了,露出破绽,我们再动手。”
萧砚盯着她,“你很了解他。”
“因为我跟他学过。”她淡淡道,“怎么布局,怎么杀人,怎么笑着把刀插进别人心里。”
屋里安静下来。
外面传来鸡鸣声。
萧砚把钥匙收进怀里,“好。我们等。”
她点点头,转身要走。
“简凝。”他在后面叫她。
她停下。
“昨晚……谢谢你回来找我。”他说。
她背对着他,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走出门。
萧砚站在原地,手慢慢摸向耳垂。碎发被风吹开一角,那颗朱砂痣露了出来,颜色比平时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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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城里传出消息:谢云启因突发重病,暂离公务。
据说他昨夜回家后就开始咳血,整夜未眠,今早被医生诊断为肺疾复发,需静养至少十日。
萧砚听到消息时,正在整理那份照片。
陈伯站在旁边,低声说:“他装的。”
“我知道。”萧砚说。
“这是缓兵之计。”陈伯说,“他想让我们以为他退了,放松警惕。”
萧砚把照片放进信封,用蜡封好。
“不。”他说,“他是真的病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从不示弱。”萧砚抬头,“他宁可死在台上,也不会说自己病了。现在他主动退下,说明他已经控制不住局面,只能躲。”
陈伯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萧砚站起身,“去医院。”
“什么?”
“去医院。”他拿起外套,“我要去看看,他到底有多虚弱。”
他刚走到门口,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门被猛地推开。
萧晚冲了进来,脸色惨白。
“哥!”她喊,“裴渊出事了!”
萧砚心头一紧,“怎么了?”
“他被人打了!”萧晚喘着气,“就在兵营门口,三个蒙面人冲上去砸了他的车,还朝他开了枪!他中弹了,现在在医院抢救!”
萧砚抓起桌上的信封,大步往外走。
“走!去医院!”
三人刚出门,一辆黑色轿车从街角驶来,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车窗降下。
谢云启坐在里面,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却带着笑。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像是在鼓掌。
“萧公子。”他声音沙哑,“这么急着去哪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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