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站在偏院门口,手里还攥着那本抄录的文件。陈伯低头捡起地上的军刀,动作慢得像是在拖延时间。
“你认识萧山吗?”萧砚又问了一遍。
陈伯没抬头,手指摩挲着刀柄边缘的锈迹,“认识……他是老爷的亲卫,也是小姐的生父。”
“那你知不知道,他不是战死的?”萧砚往前走了一步,“是被人收买了,然后灭口。”
陈伯的手抖了一下,刀再次掉在地上。
这次他没有马上去捡。
萧砚盯着他那只缺了小指的右手,“你知道的事,比我想象的多。”
陈伯终于抬起头,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恭敬,“少爷,有些事我不想瞒你。但我活着就是为了护你周全,如果我说出来,你会更危险。”
“我不需要你替我决定什么该知道。”萧砚声音压低,“告诉我,五年前那一夜,你到底做了什么?”
陈伯闭上眼,长叹一口气,“那天晚上,我被谢家的人拦住了。他们给了我三千银元,让我把账本交给他们。我没有办法,我只是个下人,我不交,全家都会死。”
“所以你真的背叛了萧家?”萧砚冷笑。
“我没有交真账本!”陈伯猛地睁眼,“我把假的给了他们。真正的那份,我一直藏在商会地下库三七二号柜,等你能查清真相的那一天。”
萧砚一怔。
“那你为什么不敢直说?”他问。
“因为我也拿了钱。”陈伯低下头,“我拿的每一分钱,都像烧红的铁块,日日夜夜烫着我的心。可我不能死,我要活着看着你长大,看着你翻案。”
院子里安静下来。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风吹动屋檐下的铜铃,响了一下又停了。
萧砚慢慢松开紧握的手,纸张边缘已经被汗水浸软。
“酬劳名单里写的是‘陈’姓管家。”他说,“是你自己上报的名字?”
“是我。”陈伯点头,“我以为藏得好,可谢云启早就知道是谁。这些年他不动我,是因为他知道我能帮你——也能毁你。”
萧砚忽然想起昨晚地道里的画面。陈伯递给他账本时,那只手确实在抖。
不是心虚,是挣扎。
“里还藏着别的东西。”萧砚说,“对不对?”
陈伯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一块蜡封的信。
牛皮纸已经发黄,边角卷曲,蜡印裂开一道缝。
“这是萧山死前托人送来的。”他说,“他说,如果有一天你开始查当年的事,就把它交给你。但必须等你亲眼看到证据之后,才能打开。”
萧砚接过信,指尖触到蜡印残痕。
“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你昨天才看到那份密约。”陈伯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档案室抄了内容。今天早上回来,我就觉得时机到了。”
萧砚撕开蜡封,抽出里面的纸条。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
**“别信身边的女人。她接近你,是为了沈家的玉佩。玉佩不在沈宅,在谢云启手上。找到它,就能证明皇族遗脉的身份。”**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她说她恨沈家,但她真正想杀的人,是你。”**
萧砚看完,纸条在手中轻轻晃动。
他想起简凝昨夜说的话:“如果你发现我也骗了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原来她早就在等这句话。
“你觉得她在利用我?”他问陈伯。
“我不知道。”陈伯摇头,“我只知道,萧山不会无缘无故写下这些。他死前见过她一面,在城东茶馆。回来后他就疯了似的要留遗言。”
萧砚把纸条折好,放进内袋。
“我要见她。”
“小姐还在昏迷。”陈伯提醒,“医生说至少要睡到中午。”
“那我就等。”萧砚转身往主屋走,“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陈伯应了一声,却没有动。
“少爷。”他在后面喊住他,“如果你去找她,记得带枪。”
萧砚停下脚步,没回头。
“为什么?”
“因为她今早来过。”陈伯说,“天刚亮的时候。她没进屋,站在门口看了很久。我问她找谁,她说——”
他顿了顿。
“她说,萧砚要是知道了真相,大概就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萧砚没说话,径直走进主屋。
热水很快送来。他脱掉外衫,用毛巾擦脸。镜子里的人脸色冷硬,左耳碎发垂着,遮住了那颗朱砂痣。
他摸了摸耳侧,指尖微微用力。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他也没换。
半小时后,他穿上干净的月白长衫,腕间松石串轻响一声。从抽屉底层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检查弹夹,插进腰后。
出门时,陈伯站在台阶下。
“车已经备好了。”他说,“我去叫医生再来一趟。”
萧砚点头,坐进黄包车。
车子一路向东,穿过几条窄街。阳光照在旗袍店的玻璃上,泛出刺眼的光。
他闭着眼,手指一直按在内袋的纸条上。
到了简凝住处,他敲门。
没人应。
推门进去,屋里没人,床铺整齐,桌上放着一杯冷掉的茶,旁边是一枚珍珠发卡。
他拿起发卡,看了看。
不是她常用的款式。
走进衣柜,拉开抽屉。衣服都在,但少了几件常穿的旗袍。
他走到书桌前,翻看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着一行字:
**“三七二号柜的文件,只是开始。真正的钥匙,在你母亲坟前。”**
字迹是她的。
但他记得,昨夜离开档案室时,她并没有提过这句话。
他把纸条重新拿出来对照。
语气不像。
更像是……别人教她说的。
他转身走出屋子,直奔城西坟地。
太阳已经偏西,墓园安静。守墓人正在扫地,见到他点点头。
他走到母亲坟前,蹲下身。
坟头整洁,有人recently来祭拜过。香炉里还有半截未燃尽的线香,旁边放着一朵白山茶。
他拨开泥土,发现下面埋着一个小铁盒。
挖出来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封信。
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抱着婴儿,背后写着:**“一九一六年,与兄长摄于江南。”**
女人的脸,和谢云启有七分相似。
信是母亲写的,日期是她去世前三天:
**“砚儿,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有些事我一直没告诉你——谢云启的母亲,是我的妹妹。他是你的表哥。当年他父亲怕牵连家族,把他送去北方寄养。如今他回来,未必是为权势,也许是想认亲。若他真心,望你念血缘之情。”**
萧砚坐在坟前,手里的信慢慢滑落。
风刮过树梢,吹起纸角。
他忽然笑了下。
原来如此。
谢云启看他时的眼神,不是错觉。
那是亲人看亲人的眼神。
可这个人,杀了他满门,伤了他妹妹,还要夺走他身边的一切。
亲情?在他动手那一刻,就已经断了。
他把信收好,站起身。
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回头,看见简凝站在小路尽头。
她换了身墨绿旗袍,鬓边别着白山茶,右手小指露在外面,那道疤清晰可见。
“你来做什么?”他问。
“来找你。”她说,“我知道你看到了什么。”
“你也知道?”他盯着她,“还是说,这封信是你放的?”
她没否认。
“是我告诉陈伯,让他让你去看母亲的坟。”她说,“我知道你会怀疑他,但你不会怀疑母亲留下的东西。”
萧砚慢慢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我是为了我自己。”她上前一步,“谢云启利用我对付你,我也利用他查身世。但现在不一样了。我知道他要对你做什么,所以我必须阻止他。”
“凭什么让我信你?”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过去。
是份电报复印件,日期是三天前:
**“目标已确认身份,将于近日接触萧砚。行动代号:归亲。执行人:谢云启。”**
下面是军政部的签章。
“他根本不想杀你。”她说,“他想让你认祖归宗,然后控制你。整个计划,从你重生那天就开始了。”
萧砚捏紧电报。
风更大了,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抬手扶鬓,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旧疤。
“我娘死前说过一句话。”她说,“最狠的刀,从来不带血。”
萧砚看着她,手慢慢移向腰后的枪。
她没动。
“你要开枪吗?”她问。
他的手停在枪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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