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仅仅是这个名字,就足以让大明朝堂上下闻之色变。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厚重的石墙和散发着霉烂与血腥混合气味的潮湿空气。火把在墙壁的铁架上跳跃,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如同无数择人而噬的鬼魅。
张明远被粗暴地扔进一间狭小的囚室。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光线与声音。他蜷缩在冰冷刺骨的稻草上,浑身剧痛——方才入狱之初,那些如狼似虎的狱卒已对他进行了一番“例行”的拷打,皮鞭落在身上,留下道道火辣辣的伤痕。
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却也让他因骤然被捕而混乱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他深吸一口带着污浊气息的空气,强迫自己思考。周礼仁的布局狠毒而周密:被篡改的药方、王瑾的指证、太医院库房的记录,以及李淑妃恰到好处的死亡时间……所有证据链都完美地指向他。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铁案如山。
直接喊冤,在朱元璋盛怒之下,毫无用处。他需要突破口,一个能撼动这看似完美证据链的支点。
“关键…在于李淑妃的死因!” 张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周礼仁算准了李淑妃油尽灯枯,无论用不用红毛七都可能随时去世。但他忽略了一点,或者说,这个时代医学的局限性让他无法精确区分——自然衰竭死亡与特定药物加速死亡在尸体表征上的细微差别!
作为药学博士,张明远系统学习过毒理学和基础病理学。他深知,“红毛七”这类药物若用量足以加速心衰死亡,会在体内留下痕迹。比如,可能导致心肌纤维的特定性损伤、内脏(尤其是心脏和肾脏)的急性充血或点状出血,这些与单纯年老体衰、脏器缓慢停止工作所呈现的景象是不同的。
“必须验尸!只有验尸,才能找到真相!”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他绝望的心境。
然而,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观念根深蒂固的古代,尤其对方是地位尊崇的太妃,想要验尸,难如登天!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契机去推动。
他忍着剧痛,挣扎着挪到牢门边,用还能活动的右手,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铁栏。
“来人!我要见陛下!我要见上官!”他的声音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
一名狱卒骂骂咧咧地走过来,隔着栅栏瞪着他:“嚷什么嚷!进了这诏狱,还想见陛下?做梦吧!”
“我不是喊冤!”张明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有关乎大明国本的要事,必须立刻面呈陛下!若是延误,你担待不起!”他故意将事情说得极其严重。
那狱卒被他气势所慑,又想到此人毕竟是曾救治皇后的太医,万一真有什么隐情……他犹豫了一下,色厉内荏地喝道:“等着!我去禀报镇抚使大人!”
时间一点点流逝,囚室里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张明远靠墙坐着,在心中反复推演验尸可能发现的结果,以及如何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语言向朱元璋解释那些现代医学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的并非锦衣卫高官,而是两名狱卒,其中一人端着一碗散发着馊味的稀粥。
“吃饭!”狱卒将碗从栅栏缝隙塞进来,语气依旧不善。
张明远没有动食物,而是看向那名之前去报信的狱卒,急切地问:“这位大哥,镇抚使大人如何说?”
那狱卒冷哼一声:“大人说了,你罪证确凿,安心等死便是!再敢胡言乱语,大刑伺候!”
心,猛地一沉。第一条路,被堵死了。
但他没有放弃。他注意到送饭的狱卒中,有一人年纪稍轻,眼神不像其他人那般麻木凶狠,在放下碗时,动作甚至轻微地顿了一下,似乎不忍看他身上的伤痕。
“或许…可以尝试从他这里打开缺口?”
张明远默默记下了这个年轻狱卒的相貌。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不再高声喊叫,而是利用每次这个年轻狱卒当值送饭或巡视的机会,用尽可能平静和诚恳的语气,反复强调同一句话:
“小兄弟,我是被冤枉的。李淑妃的死另有隐情。请你想办法帮我带句话给外面,不需要找陛下,只需带给坤宁宫或者东宫的人,只有一句话——‘恳请验尸,明辨症状,红毛七之毒与自然衰竭,体征迥异!’”
他不敢说太多,怕连累对方,只能不断重复这最核心的诉求。他知道,这希望渺茫,如同在狂风巨浪中投下一根稻草。但他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
与此同时,御花园鹞子房附近,林庆云靠着那张“手谕”和坤宁宫宫女的庇护,暂时躲过了搜捕。他蜷缩在废弃房屋的角落里,又冷又饿,但更让他煎熬的是对师父命运的担忧。
他紧紧握着拳头,清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师父……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黑暗的诏狱与寒冷的鹞子房,师徒二人,都在为那一线微弱的生机,苦苦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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