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布马车并未驶向惯常臣子入宫的承天门或玄武门,而是绕至皇城东北角一处僻静的侧门。门楼低矮,守卫却异常森严,披坚执锐的甲士目光如炬,验过兵马司的腰牌后,才沉默地推开那扇沉重的、仿佛能隔绝外界一切声响的朱漆铜钉大门。
马车驶入,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彻底隔绝了外界。林庆云感到自己仿佛被吞入了一头巨兽的腹中。
宫内甬道深邃,灯光昏暗,只有马蹄声和车轮声在空旷的宫墙间回荡,更添几分压抑。偶尔有提灯巡弋的宦官小队无声走过,如同飘荡的幽灵。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檀香、药味和某种陈旧木料的气息,这是独属于深宫大内的、令人窒息的威严。
马车最终在一处偏僻的宫院前停下。这里并非后宫主体建筑,更像是一处闲置的殿宇临时被启用。院门外同样戒备森严,院内灯火通明,却听不到多少喧哗,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被强行压抑住的骚动。
林庆云被带下车,立刻有一名面色紧绷的宦官迎上来,尖细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跟我来,莫要多问,莫要张望!”
他被引入殿中。只见大殿内或坐或站,已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皆有,服饰各异。有的身着绸缎,像是坐堂名医;有的布衣草鞋,分明是乡野郎中;甚至还有几个戴着古怪饰品、像是巫觋之流的人物。众人脸上皆是一片惶恐、茫然,或强自镇定的神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汗味、药味,以及一种名为“恐惧”的气息。
没有人交谈,偶尔有眼神接触,也迅速避开。角落里,一个穿着太医院服饰的低级医官正拿着名册,低声核对着什么,脸色同样难看。
林庆云心中明了,这便是被“请”来的京城医者了。陛下此举,已是近乎疯狂。他将自己塞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默默观察着。
不多时,那名核验名册的医官走到殿中,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地说道:“诸位,奉旨,为皇后娘娘凤体安康,集思广益。稍后,会有内官引诸位依次入内……诊视。切记,宫内规矩,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一切……听从安排。”
他话说得含糊,但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众人更加不安。
很快,两名年纪较大的医者被率先叫走。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人被带了回来,皆是面色惨白,汗透衣背,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颓然坐倒,眼神空洞。这景象,让殿内剩余的人心都沉了下去。
随后,又有几人被带入,回来时状态大同小异。有人甚至双腿发软,需要宦官搀扶。
终于,轮到了林庆云。
他被一名面无表情的宦官引着,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守卫更加森严的宫殿外。这里,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浓得化不开的药味和一种……属于生命流逝的衰败气息,从殿内弥漫出来。
宦官示意他停在殿门外等候。透过微微开启的门缝,林庆云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似乎跪着不少人,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隐隐地,能听到里面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呻吟,以及一个低沉而沙哑,却蕴含着无尽疲惫与暴戾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询问着什么,伴随着太医们惶恐的、几乎听不清的回答。
“……如何?”
“……陛下……臣等……无力回天……”
“废物!……再想!想不到法子,朕……朕……”
那声音没有说完,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却穿透门缝,让林庆云遍体生寒。
他知道,里面就是坤宁宫的内殿,那个掌控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男人,此刻正守在生命垂危的妻子身边,如同困守在巢穴中受伤的猛兽,随时可能撕碎眼前的一切。
引路的宦官低声催促:“进去后,只看病,勿要多言。陛下问什么,答什么。”
林庆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迈步跨过了那道高高的门槛。
殿内光线比外面稍亮,但依旧显得昏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跪在龙榻前的一片绯红与青色官袍——那是太医院的核心人物,此刻都如同鹌鹑般伏在地上。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他们,看到了坐在榻前绣墩上的那个背影。
高大,却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萧索。仅仅是背影,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龙榻之上,凤帷半掩,隐约可见一个形销骨立的身影。
朱元璋似乎没有回头,只是仿佛背后长眼一般,感觉到了新的进入者,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更带着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希冀?
“又来一个?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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