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庆云那剂温和的方子,终究没能创造奇迹。它或许如同一点微弱的烛火,在无边黑暗中短暂地摇曳了一下,却终究敌不过那席卷而来的、名为死亡的寒潮。
洪武十七年冬(此处并非十五年的原因是张明远穿越来的时候救皇后正是洪武十五年皇后弥留之际,已经给马皇后续命两年),一个雪后初霁、阳光却冰冷刺骨的清晨,坤宁宫方向骤然响起了沉闷的钟鸣,一声接着一声,缓慢而沉重,如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九响之后,钟声停歇,整个南京城仿佛被瞬间抽去了所有声响,陷入一片死寂。
紧接着,宫门内外,悲声骤起,如同决堤的洪水。
马皇后,崩了。
消息如同凛冽的寒风,瞬间刮遍了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林庆云所在的厢房外,守卫的宦官和兵士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面向坤宁宫的方向,发出压抑的哭泣。林庆云也推开门,走到院中,朝着那个方向,郑重地跪拜下去。他心中没有多少恐惧,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悲哀。这位母仪天下、以贤德着称的皇后,终究还是走了。而他,一个被强征入宫的小医者,似乎也完成了他的使命——或者说,耗尽了他作为“希望”象征的利用价值。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那名引他入宫的宦官再次出现,脸上已没了之前的紧绷,只剩下一种程式化的悲戚和冷漠。
“林大夫,”他开口道,“娘娘薨了,陛下悲痛万分,宫中诸事繁杂。您……可以出宫了。”
没有赏赐,没有问责,甚至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病情的话。他就像一件用过的工具,被随手搁置一旁。
林庆云没有多言,只是默默一揖:“草民遵命。”
他收拾好自己那简单的药箱,在宦官无声的“护送”下,再次走过那深深浅浅的宫墙甬道,走出那扇将他“请”进来的僻静宫门。当那扇沉重的朱门在身后缓缓关闭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不是因为这冬日的严寒,而是因为这帝王家的冷酷与无常。
他没有立刻返回“济世堂”,而是站在宫墙之外,望着那巍峨的、此刻正被巨大悲痛笼罩的皇城。他知道,皇后的崩逝,绝不仅仅是一场国丧。它更像是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洪武皇帝心中那扇名为“复仇”与“清算”的闸门。师父张明远的血,太子朱标的疑案,如今再加上马皇后的憾然离世……所有的矛头,都已隐隐指向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宰相。
风暴,要来了。
乾清宫内,白幡垂落,烛火摇曳。
朱元璋没有像寻常丧妻的丈夫那般嚎啕痛哭。他穿着粗糙的孝服,背脊挺得笔直,站在马皇后的灵柩前,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到极致的火焰。
殿内跪满了皇子皇孙、后宫嫔妃以及重臣勋贵。哭声震天,但朱元璋仿佛听不见。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面的人群,在跪在前排、身形单薄的皇太孙朱允炆身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与决绝,随即,那目光便如同冰棱般,刺向了跪在勋贵队列前列的胡惟庸!
胡惟庸同样身着重孝,伏在地上,肩膀耸动,似乎在极力压抑着悲伤。但朱元璋能看到他低垂的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或许是轻松,或许是更深的盘算。
“妹子……”朱元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压过了所有的哭声,“你走好啊……标儿的仇,你的委屈,还有那张明远……咱,都会一个一个,跟他们算清楚!”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杀气。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哭泣声都小了许多,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升起。
胡惟庸伏在地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朱元璋不再多看他们一眼,猛地转身,对侍立一旁的秉笔太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拟旨,辍朝三日,举国哀悼。令礼部……厚葬。”
他的话语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下方,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最终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听到的人心脏骤停:
“另,着检校、锦衣卫,给朕盯紧了。凡有敢在国丧期间,言行不谨,或私下串联者……无论涉及何人,立拿勿论!”
这道旨意,如同在已经绷紧到极致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所有人都明白,陛下这不仅仅是在维护国丧的尊严,更是在为接下来的狂风暴雨,清理场地。
毛骧跪在锦衣卫的队列中,听到自己的衙署被点名,头垂得更低,心中那份不安与恐惧,几乎要破体而出。他知道,自己这把刀,恐怕很快又要沾上新的、或许是更滚烫的鲜血了。
而此刻,刚刚走出宫门的林庆云,回头望了一眼那肃杀的皇城。他并不知道乾清宫内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他加快了脚步,向着“济世堂”的方向走去。他需要尽快回到自己的“巢穴”,消化这几日在宫中的见闻,并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皇后的死,对他而言,是一个阶段的结束,也预示着,一个更加凶险、但也可能蕴含着机会的新阶段,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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