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燕王府的宫墙将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外,却隔不断两人之间汹涌的心潮。林庆云紧紧握着苏婉清的手,那微凉的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中逐渐回暖。
“这里,就是你的故乡。”
这句话如同破开坚冰的暖流,瞬间冲垮了苏婉清心中最后一道堤防。她眼眶微热,多年来独自背负的秘密、那份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在这一刻找到了安放之处。她不是怪物,不是异类,在他眼中,她是同伴,是知己,是…归人。
两人没有返回各自官署,而是默契地转向了百草阁深处,那间存放张明远核心手稿与遗物的静室。烛火被一一点燃,驱散了室内的昏暗,也仿佛照亮了尘封的往事。
这一次,审视手稿的心情已截然不同。不再是徒劳地揣摩先师的天才,而是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去搜寻那位“先驱”留下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印记。
“你看这里,”苏婉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她翻到一页之前被认为是他自创的、简化至极的演算符号,“这些,在我来的地方,是基础的数学语言,用以描述万物之理。先师用它来推演药剂的配比和材料的强度,并非巫祝符咒,而是…一种更精准的工具。”
她又指向几张绘制着简陋杠杆、滑轮、螺旋机械的草图,旁边标注着奇异的公式:“这是经典力学的基础……他试图用这个时代的语言和材料,去实现那些原理。”
林庆云顺着她的指引,以往觉得晦涩难懂、甚至有些怪异的部分,此刻如同被钥匙打开的锁,豁然开朗。他仿佛看到那位素未谋面的先师,在无数个孤灯寒夜里,如何艰难地、一点一滴地将另一个世界的庞大知识体系,翻译、压缩、适配到这个时空,其间的孤独与毅力,令人心折。
“还有这个,”苏婉清从一本看似是医案笔记的夹页中,抽出一张质地迥异、微微泛黄的硬纸片。上面用极细的墨线绘制着一个结构复杂、线条流畅的金属物件,既非钗环,也非任何已知器械,旁边写着几个蝇头小字:“若能精准加工,或可窥探细胞之微。”
“这是……显微镜的透镜组结构?”林庆云震惊地看着那超越当时工匠能力的设计。
“是更高级的复式显微镜。”苏婉清点头,指尖轻轻拂过那图纸,语气带着深深的敬意,“先师他……不仅带来了知识,更带来了通往新知识的‘工具’的蓝图。他只是……没能等到将它们实现的那一天。”
两人沉默了片刻,对那位孤独的先驱者致以无言的哀思。
接着,林庆云在一个上了锁的檀木匣底层,找到了张明远真正的私人手札。这并非那些严谨的学术手稿,而更像是随笔日记,记录着他的迷茫、他的挣扎、他的未竟之志。
“……今日观测水体中之微虫,其形态变幻,然无人可与之语。纵有千般道理,诉与谁听?”
“……尝试提炼柳树皮中之物,以解热镇痛,效虽缓,然路是对的。只恨设备粗陋,纯化艰难。”
“……朱棣此人,雄才大略,或可成事。然科技之树,非一日可参天。吾恐时日无多,后继何人?”
“……留下一线星火,盼后来者,能以此界之材,燃亮异世之光。纵吾身死,此心不灭。”
字里行间,充满了作为一个先行者的巨大孤独感,以及那份即便希望渺茫,也要留下“星火”的执着。
“先师……他从未放弃。”林庆云声音低沉,带着哽咽。
“他为我们踩出了一条路,指明了方向。”苏婉清握住他的手,目光坚定而明亮,“虽然布满了荆棘,但路标仍在。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共同的秘密,共同的使命,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两人的命运紧紧缠绕在一起。他们不再是独立的探索者,而是继承了同一份遗志的同行人。
“婉清,”林庆云看着她,烛光在她清澈的眼中跳跃,如同希望的火焰,“从今往后,无论风雨,你我同行。我们一起,把先师点亮的这盏灯,传下去。”
“好。”苏婉清展颜一笑,那笑容褪去了往日的沉静,染上了温暖的烟火气,“我们一起。”
在这间弥漫着故纸堆气息的静室里,跨越时空的传承完成了它最重要的仪式。两位来自不同时空的灵魂,因为一位先驱者留下的星火,真正地、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他们面前的道路依然布满挑战,但彼此扶持,便有了劈荆斩棘的勇气。
夜还很长,而他们的工作,刚刚进入一个新的阶段。基于对张明远知识体系的更深理解,他们开始重新审视那些土壤样本,筛选的思路变得更加清晰;对于“北平级”战舰和火铳的改良,也因苏婉清能够更毫无保留地运用其知识,而注入了新的活力。
星火,已开始汇聚,即将燃成破晓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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