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混沌石台上，李澈瘫了许久，才勉强凝聚起一丝力气。
神魂之力近乎枯竭，魔元也消耗了大半，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掏空了的破麻袋，连维持这个简陋的“工位”都有些勉强。前世猝死前的那种虚脱感，再次清晰地袭来，只是这一次，还夹杂着魔魂本源被过度压榨后的阵阵刺痛。
他艰难地坐起身，看着面前悬浮的两份卷轴。
《洪荒内卷制度改革与效能提升总体规划方案》——字数：十万零八百道纹。灵光流转，结构严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专业”和“为天道殚精竭虑”的气息。
《魔道优化与规范化管理方案》——字数：五万一千道纹。幽光闪烁，条款细致，虽然字数不足，但核心框架和“引导性”意见都已具备，勉强能看。
“应该……能交差了吧？”李澈没什么底气地想着。他把能想到的、能编出来的、能借鉴（抄袭）前世经验的东西，都塞了进去。尤其是那份内卷方案，他甚至觉得自己超常发挥了，前世要是有这水平，也不至于只是个猝死的资深卷王，起码得是个总监。
他抬头望向紫霄宫。那巍峨的宫门依旧紧闭，混沌虚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他魔魂深处却有一个无形的倒计时在滴滴答答地催促着。
“明日此时”到了。
深吸一口依旧呛人的混沌之气，李澈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衣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恭敬而不失体面（虽然内心慌得一匹）。他双手虚托，将那两份沉甸甸的卷轴捧起，神念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触向那紧闭的宫门。
“晚辈李澈，奉道祖之命，已完成方案初稿，特来呈报。”
神念传递出的信息，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没有回应。
紫霄宫如同亘古不变的顽石，沉默地矗立着。
李澈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道祖忘了？还是觉得他效率太低，直接放弃了？又或者……他写的玩意儿太离谱，道祖连看都懒得看？
就在他胡思乱想，几乎要忍不住再传一次讯息时——
“嗡……”
紫霄宫的大门，再次无声无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与上次不同，这次门后并非一片深邃的光，而是能隐约看到殿堂内的景象。道祖鸿钧依旧端坐于蒲团之上，清光朦胧。而三清、女娲、接引、准提等未来的圣人们，竟然也一个不少地侍立在下方，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外的他。
李澈心头一紧。这阵仗……是公开处刑，还是方案评审会？
他不敢怠慢，捧着卷轴，迈步而入。脚步虚浮，差点一个踉跄，幸好魔祖的底子还在，勉强稳住了身形。
“拜见道祖，拜见诸位前辈。”他再次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鸿钧道祖的目光（他依旧感觉有道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卷轴上，并未立刻说话。那平淡的注视，却让李澈感觉像是被放在了显微镜下，每一个念头，每一丝疲惫，甚至方案里那些取巧和模糊处理的地方，都无所遁形。
下方的圣人们，神色各异。
老子古井无波，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元始天尊眉头微蹙，似乎对李澈这副“狼狈”模样以及其“魔头”本质颇为不喜，更对他所呈的“改革方案”带着天然的审视和怀疑。
通天教主则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澈，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看乐子的心态。
女娲娘娘目光平静，带着一丝探究。
西方二圣，接引面色悲苦更甚，仿佛已经预感到这“改革”会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西方雪上加霜；准提则眼神闪烁，似乎在飞快地计算着这变故中可能存在的机遇。
殿堂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只有李澈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虽然他并不需要呼吸）和心跳声（魔魂悸动）在回响。
这沉默，比斥责更让人难熬。
李澈捧着卷轴的手心（能量拟态）都有些湿润了。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而法官和陪审团，是洪荒最顶尖的一批存在。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寂静持续了仿佛一个元会之后，鸿钧道祖缓缓开口了。
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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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方案的命运与魔祖的“新岗”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李澈手中的两份卷轴，轻飘飘地飞向道祖鸿钧。
卷轴在飞行的过程中自动展开，灵光与幽光交织，将上面密密麻麻的“道纹”内容清晰地展现在殿堂内所有存在“眼前”。
李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公开处刑，实锤了！
他紧张地观察着诸位“评委”的反应。
只见道祖鸿钧的目光在那份《洪荒内卷制度改革》方案上缓缓扫过。清光笼罩的面容上看不出表情，但李澈敏锐地察觉到，当看到“天道功德积分银行”、“大能职称评定”、“跨势力项目池”等核心创新点时，道祖周身的道韵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
是认可？还是觉得荒谬？
下方的圣人们，神念也显然都在飞速浏览着方案内容。
元始天尊在看到“严格资质认证与考核标准”、“建立清修派系资源倾斜机制”时，微微颔首，但看到“引入第三方（心魔）评估”时，眉头立刻皱紧，冷哼了一声。
通天教主则对“团队激励与项目承包制”、“放宽特定领域准入门槛”表现出明显兴趣，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笑意，但看到“末位淘汰与资源优化”时，脸色也沉了下来。
女娲娘娘对“特殊贡献奖”和“造化创新基金”似乎略有触动，眸光微闪。
而西方二圣，接引在看到“西部大开发KpI捆绑”、“专项贷款绩效抵息”时，脸上的悲苦简直要凝成实质。准提则死死盯着“第三方审计”（尤其备注了可能由玉虚宫负责）那一条，眼神阴郁。
轮到《魔道优化》方案时，众人的反应就更精彩了。
“心魔执业资格”？“魔功备案审查”？“魔道行为负面清单”？
三清、女娲等人脸上都露出了荒谬和难以置信的神色。让魔头持证上岗？规范魔功传播？这心魔之主是疯了，还是把他们当傻子耍？
元始天尊直接嗤笑出声：“荒谬绝伦！魔头秉性，岂是规章所能约束？此乃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通天教主也摇头失笑：“有点意思，但这‘合规魔头’……怕是比先天灵宝还难找。”
西方二圣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套体系如果真建立起来，并且由这心魔之主主导，那岂不是等于给了他一个“合法”插手各方事务的借口？尤其是那个“魔道功德”和“清理洪荒毒瘤”，操作空间太大了！
整个殿堂内，弥漫着一种古怪的气氛。震惊，荒谬，质疑，警惕，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李澈头皮发麻，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心里疯狂祈祷：道祖爷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终于，鸿钧道祖看完了两份方案。
他抬起手，那份《洪荒内卷制度改革》方案卷轴缓缓合拢，飞回了李澈面前。而那份《魔道优化》方案，则依旧悬浮在道祖身前。
“此卷，”道祖指向《洪荒内卷制度改革》方案，声音平淡无波，“可为试行之基。”
轰！
李澈脑中嗡的一声，狂喜瞬间冲垮了疲惫和紧张！成功了！至少成功了一半！他的方案被道祖采纳了！虽然是“试行之基”，但这意味着他赌对了！他在洪荒体制内，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下方的圣人们也是神色各异，元始天尊眉头紧锁，通天教主若有所思，女娲娘娘依旧平静，西方二圣脸色更加愁苦。
但道祖接下来的话，让李澈的狂喜瞬间冷却了一半。
“然，细则粗疏，漏洞颇多，尤以‘第三方评估’、‘资源倾斜标准’、‘功德积分核算’等处，需进一步细化完善。”
道祖的目光转向下方的三清、女娲、西方二圣：“此方案关乎洪荒未来格局，尔等皆需参与研讨，提出修正意见。百年之内，需定下细则框架。”
三清、女娲、西方二圣齐齐躬身：“谨遵道祖法旨。”
李澈心里咯噔一下。让这群大佬来“研讨修正”？那他这个原作者还有话语权吗？不会被架空吧？而且百年……洪荒时间观念真是……
没等他细想，道祖的目光又落回了那份《魔道优化》方案上。
“至于此卷……”道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李澈却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在他身上，“立意……尚可。”
只是尚可？李澈的心提了起来。
“魔道之存，确为天道一环，堵不如疏，灭不如导。”道祖缓缓道，“然，引导之法，非一纸空文可定，需有践行之力，监管之权，与制衡之术。”
李澈屏住呼吸，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李澈。”道祖直接唤了他的名字。
“晚辈在！”李澈赶紧应声。
“汝既提出此策，便由汝暂行‘魔道监察使之职’。”
魔道监察使？
李澈一愣。这是什么官职？听着像是纪委，但监察对象是魔道？
“职责有二。”道祖的声音带着天道般的威严，“一，依据此卷所拟框架，试行引导、规范魔道行止，厘定‘执业资格’，审查‘魔功备案’，维护‘负面清单’。”
“二，监控魔道动向，防范其危害洪荒稳定，对逾越规则、肆意妄为者，有权酌情处置，或上报于吾。”
李澈听得目瞪口呆。这不就是让他这个最大的魔头，去管理所有魔头？而且还是拥有执法权的那种？道祖，您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下方的圣人们也露出了愕然之色。让魔头管魔头？这能管出什么好来？
元始天尊当即就要开口：“道祖，此事恐有不妥……”
鸿钧道祖却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李澈身负魔祖位格，熟知魔性，由其出面整顿，或可收奇效。况且……”
道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澈身上，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深意：“若有失职，或监守自盗，天道共诛之。”
最后五个字，如同九天雷霆，狠狠劈在李澈的魔魂深处，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是警告，也是最严厉的约束。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借着这个职位胡作非为，或者阳奉阴违，道祖绝对会第一时间清理门户，连渣都不剩。
“晚辈……领旨！”李澈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躬身应下。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算是被彻底绑上了道祖的战车，成了洪荒体制内一个身份极其特殊、权力看似不小但风险极高的“预备役官员”。
鸿钧道祖点了点头，那份《魔道优化》方案也飞回了李澈面前。
“两份方案，均由汝主责推进。内卷改革，协同三清、女娲、接引、准提商议。魔道监察，独立行事，定期禀报。”
道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周身清光流转，不再言语。意味着这次召见结束了。
三清、女娲、西方二圣神色复杂地看了李澈一眼，也纷纷化作流光离去。通天教主临走前，还对着李澈咧嘴笑了笑，传音道：“小子，有意思！有空来金鳌岛坐坐，聊聊你那‘项目承包制’！”
元始天尊则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转眼间，紫霄宫内，又只剩下李澈一人，捧着两份仿佛重若山岳的卷轴，站在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从险些被天道碾死的异数魔头，到拥有“编制”的洪荒改革先锋兼魔道监察使……
这身份的转变，未免也太刺激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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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名声初显与暗流涌动
李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紫霄宫的。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再次站在了自己那个简陋的混沌石台“工位”上。周围的混沌气流依旧缓缓流转，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他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两份卷轴。一份是通往洪荒权力核心的“敲门砖”，另一份是悬在他自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魔道监察使……”他喃喃自语，感受着这个新身份带来的微妙变化。似乎冥冥之中，他与洪荒天地间那无所不在的“魔”之概念，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和……合法化了？他能隐约感知到洪荒各处，那些微弱或强大的魔气波动，心念的滋生与湮灭。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仿佛他成了魔道的“官方代言人”，虽然这个代言人本身也是个魔头，而且头上还有天道盯着。
“接下来该怎么办？”巨大的兴奋和成就感退去后，是更深的茫然和压力。
内卷改革要和一群圣人扯皮，魔道监察更是前途未卜。他一个光杆司令，拿什么去“监察”遍布洪荒的魔头？靠爱感化吗？还是靠道祖的名头吓唬？
“不行，得先有个根据地，有个团队……”前世的管理经验让他深知单打独斗的局限性。尤其是在洪荒这种高危世界，没几个得力手下，什么事都办不成。
可是，去哪里找手下？招揽魔头？那不是监守自盗吗？招揽正道修士？谁愿意跟着一个魔头混？哪怕是个有编制的魔头。
就在李澈头疼之际，他并不知道，关于他和他那两份方案的消息，已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洪荒高层中激起了巨大的涟漪。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面色阴沉地坐在云床之上。下方站着他的几位得意弟子，广成子、赤精子等人。
“师尊，那心魔之主何德何能，竟敢妄议洪荒改革？还得了道祖青睐？”广成子语气中带着不满和一丝嫉妒。他们三清门下，根正苗红，都还没得到如此“重任”呢。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跳梁小丑，倚仗些许奇淫巧技，哗众取宠罢了。道祖许他‘试行’，不过是借他之手，行天道之意。尔等不必在意，专心修行，准备参与那‘细则研讨’，务必让我玉虚宫规制，成为洪荒主流！”
“是，师尊！”众弟子齐声应道。
金鳌岛，碧游宫。
通天教主则显得兴致勃勃，召集了多宝道人、金灵圣母等一众弟子。
“哈哈哈，有意思！这个李澈，有点意思！”通天教主抚掌笑道，“他那‘项目承包’、‘团队激励’，深得我心！我截教门下万仙来朝，正需要这种灵活机动的制度！多宝，你们好生研究一下他那方案，看看有没有能拿来用的。”
多宝道人躬身应道：“是，师尊。不过，此人毕竟是魔头出身，又得道祖授予监察魔道之权，恐非善类，还需警惕。”
通天教主摆摆手：“无妨！是魔是道，有用就行！再说了，有道祖看着，他翻不了天。我倒觉得，跟他合作，说不定能给我截教带来些新气象。”
娲皇宫。
女娲娘娘静坐于山河社稷图前，眸光深邃。
“内卷……改革……魔道监察……”她轻声自语，“鸿钧老师此举，意在打破现有平衡，引入变数，加速洪荒演进吗？此人……倒是个不错的棋子。只是，魔道监察……风险太大，还需观察。”
西方，灵山。
接引准提相对而坐，愁云惨淡。
“师兄，祸事矣！”准提捶胸顿足，“那李澈小儿，提出的什么KpI捆绑、绩效审计，分明是针对我西方！还有那魔道监察使之职，他若借此职权，干涉我西方事务，该如何是好？”
接引面色更苦：“唉，时也命也。道祖既已决意，我等只能顺应。当务之急，是在那‘细则研讨’中，尽量为我西方争取利益，规避风险。至于那李澈……暂且虚与委蛇，观察其动向。若其行事太过，自有道祖惩戒。”
不仅仅是几位未来圣人，一些洪荒大能，如镇元子、冥河老祖等，也通过各自的渠道，隐约得知了紫霄宫中发生的一切，知道了有一个名为“李澈”的心魔之主，提出了惊世骇俗的“改革方案”，并被道祖赋予了特殊的权柄。
一时间，“李澈”这个名字，以及“内卷”、“KpI”、“魔道监察使”等新鲜词汇，开始在洪荒顶尖的小圈子里流传开来，引发了无数的猜测、议论、警惕，甚至……杀机。
冥河老祖坐在血海大殿中，听着属下汇报，血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魔道监察使？哼！黄口小儿，也配监察老祖我？洪荒魔道，当以我血海为尊！且让你猖狂几日，待老祖神功大成……”
所有人都意识到，洪荒的格局，或许将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异数”，而发生意想不到的偏转。
而处于风暴眼中心的李澈，此刻还在他的混沌石台上，苦苦思索着如何组建自己的“创业团队”，对即将到来的明枪暗箭，尚且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自己这个“魔道监察使”的板凳，还没坐上去，就已经有点烫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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