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初霁,昌乐县银装素裹。县衙大堂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在众吏员与乡老心头的那丝寒意。京城御史弹劾的消息,如同这冬日的冷风,早已悄然传开。
林凡端坐堂上,官袍整齐,面色平静如水,仿佛外界风雨与他无关。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弹劾之事,开门见山,声音清晰地传遍大堂:
“今日召诸位前来,只议一事:昌乐来年之基业。”
他命人悬挂起一幅新绘制的《昌乐县境舆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条,清晰地标注出了几条道路和水利脉络。
“白龙河主体已通,然水利之利,非一河可尽。”林凡手指舆图,“今冬明春,本官欲行三事,需诸位鼎力相助。”
“其一,修路!”
他指向图上连接各乡里与县城、以及通往邻县的主干道。“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昌乐物产不丰,商贸不畅,与道路年久失修、坑洼难行大有干系!本官计划,征募民夫,以工代赈,优先修缮这三条主干道!”
他详细阐述了修路标准:路基需夯实,路面要平整,关键路段甚至要求铺垫碎石。他借鉴了现代“分级管理”的思路,将道路分为“官道主干”与“乡里支线”,主干道要求较高,由县衙主导,集中力量修建;支线则鼓励各乡里自行组织,县衙给予技术指导和部分材料补贴。
“修路并非仅为行车便利。”林凡环视众人,目光炯炯,“粮赋运输,可省时省力;商旅往来,能互通有无;若有急情,官民通行亦更迅捷!此乃昌乐血脉通畅之要务!”
“其二,固渠!”
他的手指移向白龙河沿岸以及几条主要的灌溉沟渠。“水利乃农业命脉,白龙河主体虽成,然其支流、沟渠多有淤塞破损。开春之后,需组织人力,全面清淤、加固渠岸。尤其要在关键分水处,修建标准化的石制分水闸门,并制定《用水公约》,按田亩多寡、上下游顺序,公平分配水源,杜绝豪强霸占水源之争!”
这个“标准化石闸”和《用水公约》的提议,让在场的乡老们眼睛一亮。以往为了争水,乡里械斗时有发生,若真能公平分水,无疑是解除了农户的一大心病。
“其三,设驿!”
林凡的手指在几条规划好的主干道上点了几个位置。“本官欲在修缮一新的官道上,每隔二十里,设立一处简易驿站兼茶棚。并非官方驿站,而是由县衙提供场地、规范管理,招募本地贫户或伤残老兵经营,为过往商旅、信使提供歇脚、饮水、补充草料之便,收取微利以维持生计。此举,既可方便行旅,盘活商贸,亦可安置部分孤苦,收取的微利还能补充县库,一举三得!”
这个“驿站兼茶棚”的设想,再次体现了林凡精巧的务实思维。它不是庞大的官营工程,而是小而灵活的民生项目,既能解决问题,又能创造就业和微薄税收。
林凡看着台下神色逐渐由凝重转为专注,甚至隐隐有些兴奋的吏员和乡老,沉声道:“此三事,皆需大量人力。本官仍循旧例,以工代赈,绝不无偿征发劳役!所需钱粮,部分来自抄没之赃款,部分由县库设法筹措,若有不足,本官……便是捐出俸禄,也要将此事办成!”
他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诸位,”林凡站起身,向众人微微拱手,“昌乐积弊已久,非一日可除。外间或有流言,或有攻讦,然我等身为父母官、地方长者,当知何为根本!民富则县强,本固则邦宁!修路、固渠、设驿,看似土木之功,实乃固本培元之策!望诸位回乡之后,广为宣导,组织乡民,同心协力,为我昌乐百姓,谋一个实实在在的未来!”
堂下寂静片刻,随即,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里正颤巍巍站起身,激动地道:“县尊大人句句为民,谋划周详!小老儿代表柳树屯乡亲,响应大人号令!这路,我们修!这渠,我们固!”
“对!我们响应大人!”其他乡老、里正也纷纷起身附和。林凡描绘的蓝图,以及那“以工代赈”、“公平分水”、“设驿安民”的具体措施,让他们看到了真正的希望。
一场原本可能因弹劾消息而人心惶惶的会议,在林凡务实而充满激情的规划下,变成了一次凝聚人心、部署任务的动员大会。
会议结束后,林凡回到书房,脸上才露出一丝疲惫。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修路筑渠,工程浩大,所需钱粮人力远超之前,管理协调更是千头万绪。而京城的弹劾,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
他铺开图纸,开始更细致地规划道路线路、计算土方石料、估算钱粮消耗。他运用着所能想到的一切现代项目管理知识,试图在有限的资源下,将效率提到最高。
窗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但昌乐县衙的书房里,灯火再次亮至深夜。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无数乡里的灯火也因希望而被点亮,许多人家开始在冬夜里,盘算着来年开春,如何去修那能带来富足的道路和水渠。
林凡以超越时代的远见和务实的举措,成功地将潜在的政治危机,转化为了地方发展的强大动力。 他正在用最扎实的“基建”,为自己,也为昌乐县,构筑一道最坚固的防线。
潜龙不再仅仅依靠权谋自保,它开始尝试以创造性的治理,从根本上改变一方水土,凝聚万千民心。这磅礴的民意与实实在在的政绩,将成为他应对一切风雨的最强底气。帝都的弹劾奏章,与昌乐县热火朝天的建设筹备,形成了这个冬天最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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