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风声猎猎，将霍天生墨色的衣角吹得翻飞作响。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那一片由香艳与残酷交织而成的，活色生香的地狱。
那些曾经在红尘中颠沛流离的女子，如今在这座巨大的蝉蛹中，正被用一种最冰冷，也最有效的方式，进行着脱胎换骨般的重塑。
顾清霜的身影，如同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身侧。她的身上，带着一丝演武场上特有的，汗水与铁锈混合的凛冽气息。
“墨神，您觉得如何？”
“还不够。”
霍天生的目光没有离开下方那片舞动的身影，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她们的眼里，有恐惧，有麻木，有欲望，唯独，没有火。”
他要的，不是一群只懂得服从命令的提线木偶。
他要的，是一群能将他奉为唯一真神，愿意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大同世界”，心甘情愿地，走向任何一片地狱的，狂热信徒。
顾清霜冰雪聪明，瞬间便领会了他的意思。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
她没有再多问，只是微微躬身，侧过身，为他引路。
“请墨神移步，检阅她们的‘武备’。”
穿过那座充满了靡靡之音的华丽厅堂，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更为广阔，也更加肃杀的露天演武场。
场地的最东侧，是那片曾让女人们望而生畏的，由各种古怪钢铁器械组成的区域。
此刻，那些器械之上，香汗淋漓。
一个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正咬着牙，与那些冰冷的钢铁进行着最原始的角力。
“那就是你说的，‘科学锻炼之法’。”
顾清霜看着那些在黑色铁带子上，被动地，踉跄奔跑的女子，那张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古怪。
“纠正一下，是‘科学化体能储备与核心力量构建体系’。”
霍天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看到的那些，分别叫跑步机、杠铃和多功能龙门架。它们能最有效地，也最精准地，锻炼到人体的每一块肌肉群，在最短的时间内，榨干她们每一分潜力。”
霍天生看着那些女子虽然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训练服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将那充满了青春活力的，柔美而又充满了力量感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可她们的皮肤，在南中那毒辣的日光之下，却依旧白皙细腻，甚至比许多养在深闺中的大小姐，还要水润几分。
“你做得很好。”
霍天生的目光，落在顾清霜那张同样被日光晒得微微泛红，却依旧清冷如玉的脸颊上，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看来，我让你派发的那些‘养颜膏’与‘防晒露’，她们都有在按时使用。”
顾清霜闻言，心中一暖，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墨神说过，她们的身体，也是武器的一部分。武器，自然需要最精心的保养。”
霍天生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领着她，走向了演武场的另一侧。
那里，是一片由数百根坚硬铁木打造而成的木人桩阵。
与寻常武馆里那些只供练习拳脚的木桩不同，这里的每一根木人桩，都按照人体的结构，被精心雕琢过。桩身上，用红色的染料，清晰地标注出了咽喉、太阳穴、心脏、腰眼、下阴等三十六处致命要害。
数十名女子，正蒙着双眼，身形如同鬼魅般，在桩阵之中急速穿梭。她们的手中，没有刀剑，只有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
“咻！咻！咻！”
破空之声，细微，却尖锐。
她们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出手，都悄无声息。那银针，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没入那些木人桩身上，被标记出的各个要害之中。
而在桩阵的另一头，几名负责计时的教官，正用一种特制的沙漏，记录着她们完成整套动作的时间。
“玄七组，三十七号，用时一分十五秒，命中要害三十三处，三处偏离，评级，乙下。晚饭减半。”
“玄九组，五十一号，用时一分零三秒，命中要害三十六处，无一偏离，评级，甲上。晚饭加一份肉。”
冰冷的宣判声，在演武场上空回荡。
霍天生走到其中一个刚刚结束考核的女子面前，他从木人桩上，拔下了一根没入近半寸的银针。针尖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幽蓝色的微光。
“淬了‘见血封喉’？”
他问。
“是墨薬馆最新改良过的‘瞬杀膏’。”
顾清霜解释道。
“毒性烈度是之前的五倍，且无色无味，一旦刺破皮肤，三息之内，便可令一头壮牛当场毙命。毒发之后，尸身不会出现任何中毒迹象，只会呈现出突发恶疾，暴毙而亡的假象。”
霍天生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另一片更为开阔的场地上。
那里，正在进行着一场近乎于实战的，近身格斗演练。
演练的双方，都是女子。但她们的对手，却是从墨家军中挑选出的，体格最为健壮的百战老兵。
起初，那些老兵看着眼前这些身姿曼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娘子军”，眼神里，还带着几分轻视与不以为然。
可当战斗开始的瞬间，他们脸上的轻视，便被惊骇与痛苦所取代。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面对一个身高八尺，魁梧如熊的壮汉，不退反进。她身形一矮，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瞬间便贴近了壮汉的怀中。那壮汉狞笑一声，蒲扇大的手掌，便要向她抓来。
可就在他手臂伸出的瞬间，那女子看似柔弱无骨的手，却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在他的手腕处，轻轻一搭，一扭！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那壮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手臂，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翻折。剧痛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轰然跪倒在地。
那女子却没有半分停顿，膝盖顺势上顶，精准地，撞在了壮汉的下颌之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
那壮汉两眼一翻，嘴里喷出一口混着碎牙的血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那女子甚至连发丝都未曾凌乱半分。她只是站起身，对着高台的方向，微微一躬，然后面无表情地，走下了演武场。
“锁喉，卸骨，错筋，点穴。”
霍天生看着那名壮汉被两个同伴七手八脚地抬下去，眼中闪过异彩。
“你将我教你的那些现代格斗术，与旧武学，结合得很好。”
他看着那一个个身手矫健，招式狠辣，将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兵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子，心中，却愈发觉得，缺了点什么。
他转过头，看向身旁的顾清霜，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她的灵魂。
“清霜，你教得很好。她们的身体，是完美的武器。她们的技巧，是致命的艺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她们的眼神里，没有火。”
“她们的动作，精准，冷酷，却像一具具被设定了程序的杀戮机器。她们在为‘规则’而战，为‘生存’而战，而不是在为‘信仰’而战。”
“我要的，不是这个。”
顾清霜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看着霍天生，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随即，又被一种更深的，近乎于狂热的决断所取代。
她缓缓地，单膝跪地，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足以让鬼神都为之战栗的寒意。
“墨神的意思是……”
“要将这些杀人的武器，变成……只为您一人而存在的，殉道的圣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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