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爷那句“通了地脉,得了灵性”的话,像长了翅膀的风,一夜之间就传遍了整个靠山村。
沈家三房在村头废地上种出了“宝草”! 那草叶子跟玉片儿似的,水灵透亮,还带着药香! 连老把式赵三爷都惊着了,说那地不一般! 这下,原本就对沈家那几件精铁农具眼热不已的村民,看向那片荒滩的目光彻底变了!不再是看废地的惋惜和嘲笑,而是充满了敬畏、好奇和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贪婪?
“宝地”的名头,算是彻底坐实了。
第二天天刚亮,荒滩上就比往日更热闹。除了固定来用工具换劳力的张大山等人,还多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村民。他们扛着自家的破锄头,也不说帮忙,就在荒滩边上转悠,伸长了脖子往核心洼地那方小小的试验田里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就是那株!像玉片儿似的!” “哎呦,真稀罕!昨天还没这么大呢!” “赵三爷说这叫啥?止血草?真能止血?” “沈老三!这草卖不卖啊?我出两文钱!”
沈老三和林秀娘被问得手足无措,只能憨厚地笑着摆手:“不卖不卖!落落种着玩的!还不知道是啥呢!”
沈星落站在田边,小脸绷着,心里那根弦却越绷越紧。那株止血草的变化太明显了!经过昨晚又一次极其克制的稀释灵泉水浇灌,一夜之间,它又长高了一寸!茎杆依旧纤细近乎透明,但韧性强了许多。顶端的叶片舒展开来,已经有小孩巴掌心那么大,薄如蝉翼,翠绿欲滴,叶片的脉络清晰得如同最上等的翡翠!那股清凉的药草香气也更加浓郁,随风飘散,离得老远都能闻到。
这生长速度……太快了!快得超出了“宝地滋养”能解释的范畴!赵三爷那惊疑不定的眼神,还有周围村民越来越热切的目光,都让她感到了压力。
“落落,这草……长得也太快了!”沈大牛也凑过来,看着那株晶莹剔透、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的止血草,挠挠头,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咱这地……真有这么神?”
“地气足呗!”沈星落强装镇定,声音故意放大,让周围的村民都能听到,“哥,你没听赵三爷说嘛,通了地脉了!这草吸足了地气,当然长得快!等再长长,说不定真能卖钱!”她把“地气”这块招牌再次高高举起,试图转移注意力。
她的话暂时安抚了沈大牛,也让围观的村民啧啧称奇,对“宝地”的说法更加深信不疑。但沈星落自己清楚,这只是饮鸩止渴。必须尽快控制生长速度,或者……让它“合理”地成熟!
她目光扫过荒滩边缘的河堤,那里空荡荡的。阿珩今天没出现。他会再次出手“帮忙”掩饰吗?沈星落心里没底。那个男人心思难测,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爹,娘,哥,咱干活!”沈星落压下心绪,招呼家人继续开荒。今天的目标是靠近河道那片淤泥区,挖小池塘!
有了昨天的经验,加上张大山等劳力帮忙,挖塘的进度很快。沈大牛挥着精铁镐头,对付淤泥比硬土轻松多了。沈星落则指挥着劳力们将挖出的淤泥堆在池塘边,准备晒干后混入沙土,作为改良土壤的肥料。
临近中午,小池塘已经初具雏形,像个不规则的大水坑。浑浊的河水被引入其中,慢慢沉淀。
沈星落趁着大家休息吃饭的间隙,再次溜到试验田边。她拿出一个更小的破瓦罐,只从空间里取了指甲盖那么一丁点的灵泉水,然后兑了大半罐河水。这一次的稀释程度,比之前高了十倍不止!她小心翼翼地、只给那株长得过于“妖异”的止血草根部浇了一点点,其他苗只是象征性地洒了几滴。
做完这一切,她稍稍松了口气。这样应该能大大延缓生长速度了。
下午,赵三爷又拄着拐棍来了。他显然对那株止血草念念不忘。当他再次看到田里那株明显又长大了一圈、叶片更加剔透翠绿、药香更加浓郁的小草时,浑浊的老眼里精光爆闪!
“这……这……”赵三爷激动得胡须都在抖,他蹲下身,几乎把脸贴到叶片上,仔细看着那清晰的脉络,又深深吸了一口那清凉的药香,猛地抬头看向沈星落,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落丫头!这……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野草!这药性……这长势……老头子我活了七十多年,没见过长得这么快、药气这么纯的止血草!这……这简直像是……像是仙草吸足了日月精华!”
仙草?! 这个词一出,周围干活的村民和看热闹的都炸开了锅! “仙草?!” “我的老天爷!沈家真种出仙草了?!” “赵三爷,您可看准了?!”
沈星落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坏了!这老头眼光太毒了!她连忙摆手:“赵三爷,您可别吓我!就是棵草,哪能是仙草?肯定是这地气太足,加上挨着水,长得水灵了点!”
“不!不对!”赵三爷激动地摇头,指着那止血草,“普通的止血草,叶子厚实发暗,药气浑浊!这株……叶子薄透,脉络清晰如刻,药气精纯清凉!这绝非地气滋养那么简单!定是……”他浑浊的老眼环顾着这片荒滩,又看向远处奔流的河水,最终定格在沈星落那张稚嫩却异常镇定的小脸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定是机缘造化啊!落丫头,你这地……你这人……不简单!不简单呐!”
赵三爷的话,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村民们看向沈星落和那片荒滩的眼神,彻底变了!敬畏、好奇、羡慕、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恐惧?种出“仙草”的宝地和能种出“仙草”的人……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沈星落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赵三爷虽然没有明说,但他那未尽的话语和复杂的眼神,已经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必须尽快处理掉这株过于惹眼的止血草!
她正飞快地思索着对策,忽然,一阵凉风吹过。 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了几片厚重的乌云。天色迅速阴沉下来,空气中弥漫起潮湿的水汽。
“要下雨了!”有村民喊道。 “快收工!回家收衣服!” “沈老三,我们先回了啊!工具放这儿了!”
村民们被突变的天气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收拾工具,急匆匆往家赶。赵三爷也被家人搀扶着离开了,临走前还深深看了一眼那株在风中摇曳的止血草,又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荒滩上很快只剩下沈家三房自己人。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快!收拾东西回家!”沈老三赶紧招呼。 一家人手忙脚乱地把工具归拢到窝棚里(荒滩上临时搭了个草棚放工具),顶着越来越密的雨点,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回了河滩窝棚。
雨越下越大,很快连成了线,天地间一片水幕茫茫。河滩上垒了一半的墙脚被雨水冲刷着,新挖的小池塘瞬间就被浑浊的雨水灌满了。
窝棚里点起了油灯,光线昏暗。林秀娘忙着做饭,沈老三和沈大牛则忧心忡忡地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担心着荒滩上那些刚开垦出来的地和那株“仙草”。
沈星落坐在草褥子上,怀里抱着沈小墨,小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她的精神力却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出窝棚,穿过茫茫雨幕,朝着村头荒滩的方向延伸而去!
雨水干扰很大,精神力感知变得模糊而断续。但她依旧努力地锁定着核心洼地那方试验田,尤其是那株惹祸的止血草!
雨很大,天地间一片混沌。 荒滩上,那株晶莹剔透、翠绿欲滴的止血草在狂风暴雨中剧烈地摇曳着,薄如蝉翼的叶片被豆大的雨点砸得啪啪作响,纤细的茎杆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就在沈星落担心它会被暴雨摧毁时—— 一股极其隐晦、却异常精纯的……水系灵力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穿透雨幕,被她模糊的精神力捕捉到!
那波动轻柔而精准,如同最灵巧的手,悄然拂过那株饱受风雨摧残的止血草!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株原本在风雨中飘摇欲折的止血草,细嫩的茎杆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韧性,虽然依旧随着风雨摆动,却不再有折断的危险。更让沈星落心头剧震的是,那翠绿欲滴的叶片上,被雨点砸出的细微褶皱,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平复!叶片本身变得更加润泽通透,叶脉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沉淀下来的温润光华,悄然流转!那股原本过于张扬外放的清凉药香,也仿佛被雨水洗涤过,变得内敛而醇厚!
这……这是用精纯的水系灵力,在帮止血草抵御风雨侵袭的同时,梳理其过于旺盛的生机,沉淀药性,加速其“自然成熟”的过程?! 沈星落瞬间明白了阿珩的意图!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帮这株过于“妖异”的草,快速走完它“应走”的生长周期,变得“合理”起来!
果然是他! 他一直在看着!而且又一次出手了!用这种更加隐蔽、更符合“自然规律”的方式!
沈星落收回精神力,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缓缓闭上眼睛。 阿珩…… 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次次的出手相助,却又深藏不露。 是觊觎灵泉?还是……另有所图? 这雨夜中的无声援手,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这盘棋局,更加扑朔迷离。
雨,下了一夜。 窝棚里,油灯摇曳。 隔间内,阿珩靠坐在草堆上,闭目养神。外面的风雨声似乎与他无关。只有他那修长的手指间,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在指尖无声地转动,偶尔反射出一点微弱的油灯光芒。
他似乎在等待。 等待着风雨停歇。 也等待着……那片被夜雨浸润过的荒滩上,即将显露的……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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