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洞窟,仿佛巨兽贪婪张开的食道,弥漫着经年不散的潮湿与腐朽气息。岩壁渗出的水珠滴落在积年的苔藓上,发出“嘀嗒、嘀嗒”的空响,在这死寂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催人心慌。空气中,除了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能侵蚀修士灵力与心神的阴煞之气外,还混杂着刺鼻的血腥味,以及某种节肢甲壳被灼烧后留下的焦糊恶臭。
方才那场与鬼蛛母皇的惨烈厮杀,余威尚存。地面上散落着破碎的甲壳碎片,粘稠的绿色血液与慕容雪主仆洒落的殷红交织在一起,绘制出一幅残酷的画卷。洞窟中央,那庞大的鬼蛛母皇残骸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残余妖力,如同一个不祥的墓碑,昭示着此地不久前发生的生死搏杀。
紫裙少女——慕容雪,背靠着一块冰冷潮湿的巨岩,勉力支撑着身体。她那原本流光溢彩的裙裳,此刻多处破损,沾染着尘土与血污,裙摆一道撕裂的口子下,隐约可见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边缘泛着不祥的紫黑色,显然是被鬼蛛的毒螯所伤。她绝美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上好的宣纸,紧抿的薄唇边缘,还残留着一抹未曾擦拭干净的血迹。
然而,比身体创伤更重的,是内心的焦灼与无力。她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灵力的枯竭与混乱,如同干涸河床上龟裂的泥土,每一次微弱的灵力运转,都带来经脉针扎般的刺痛。更让她心忧如焚的是,忠心护主的侍女青芷,此刻正昏迷不醒地躺在她身侧不远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胸口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她尚存一息。
随机传送符将她们抛入这绝险之地,刚脱虎口,又入狼窝。与鬼蛛母皇的遭遇战,几乎耗尽了她们最后的力量。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山穷水尽之际,慕容雪敏锐的神识,捕捉到了不远处岩石阴影中,那一丝极其隐晦、却真实存在的生灵气息!那气息并非妖兽,而是属于人族修士!这发现,让她早已沉入谷底的心,骤然揪紧。
是敌是友?是机缘,还是另一重陷阱?
她不敢有丝毫大意。能在她们与鬼蛛母皇激战时不露行迹,能在战斗结束后依旧隐匿不出,此人要么修为高深,要么身怀异宝,绝非易与之辈。她强提最后一口真气,指尖扣紧了家族赐下的保命底牌——那枚冰蓝色的“玄冰破煞符”。符箓上传来的刺骨寒意,让她混乱的心神稍稍一清。
“阴影处的道友,”她的声音清冷,如同冰泉击石,在这死寂的洞窟中回荡,尽管带着无法掩饰的虚弱,却依旧维持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持与气度,“可否现身一见?我主仆二人遭奸人追杀,落难于此,望道友施以援手。若能脱困,**慕容家必有厚报**!”
“慕容家必有厚报……”
最后几个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这不是低声下气的乞求,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一种属于古老世家嫡系的底气与承诺。她相信,无论对方是何来历,“慕容”这个姓氏,在南州或许名声不显,但在北域冰原,乃至更广阔的天地,都拥有足够的分量。
……
岩石的阴影深处,沈砚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磐石,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厚土藏形》之术不仅隐匿了他的身形,更将他大部分的生命波动都掩盖了下去。他屏息凝神,冷静地观察着外界的一切。
从慕容雪主仆被随机传送至此,到她们与鬼蛛母皇爆发激战,再到此刻慕容雪出声求助,整个过程他都尽收眼底。这两个女子,尤其是那紫裙少女,无论是所施展的功法、使用的符箓法器,还是临危不乱的气度,都绝非普通散修或者小门派弟子所能拥有。
“慕容家?”沈砚在心中默念这个陌生的姓氏,眉头微蹙。他穿越至今,活动范围主要局限在青垣城周边,对于更广阔世界的认知,大多来自于道听途说和零星玉简。南州的顶尖势力他尚知一二,但这“慕容家”,确实闻所未闻。然而,此女身处如此绝境,依旧能保持这般风骨,开口便是“家族厚报”,其背景定然深不可测,恐怕是来自某个遥远地域的庞然大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枚悬挂于慕容雪腰间的龙凤玉佩上。玉佩材质非金非玉,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莹白,其中却仿佛有冰蓝色的流光氤氲流转。雕工更是精湛绝伦,龙与凤盘旋环绕,中心处,那只展翅欲飞的**冰凰**图案尤为引人注目,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引颈长鸣,破玉而出。玉佩散发的灵光纯净而高贵,形成一个微弱却坚韧的光晕,将慕容雪周身尺许范围内的阴煞之气都排斥在外,显然是一件品阶极高的护身法宝。
出手相助?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沈砚理智地压了下去。风险太大了。且不说那未知的、能逼得她们动用随机传送符这等保命之物的“奸人”是何等实力与凶残,单是卷入这种来历不明、明显牵扯巨大恩怨的漩涡之中,就可能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他自己如今尚且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司命府那个神秘组织如同悬顶之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戊字包厢的竞拍风波也可能引来觊觎。在此地隐匿修炼,徐徐图之,才是稳妥之道。
袖手旁观,就此离去?
这似乎是最明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选择。黑风洞深处环境复杂,阴煞之气浓郁,零星的鬼蛛可能随时游荡回来。以她们主仆二人目前油尽灯枯的状态,几乎十死无生。自己只要悄然退走,她们最终的结局,无非是成为此地阴煞的滋养品,或是鬼蛛的腹中餐。如此,既避免了麻烦,也无人知晓自己曾在此出现。
“因果纠缠,最是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砚心中暗忖,已然倾向于悄然离开。他缓缓调整气息,准备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融入黑暗。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人们做出决断的前一刻,投下变数。
就在沈砚目光最后一次扫过慕容雪,确认其状态,准备撤离的瞬间,他的视线再次无意间掠过了那枚冰凰玉佩。当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轻轻拂过玉佩上那只纤毫毕现、神韵非凡的**冰凰**图案时——
嗡!
眉心的那道神秘**命痕**,竟毫无征兆地、猛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灼热感**!
这感觉来得如此突兀,如此诡异!
不同于以往遭遇致命危机时,命痕传来的那种尖锐刺痛、冰冷警兆。这一次的灼热,并非预警,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与**共鸣**!仿佛沉寂已久的死火山深处,突然被投入了一颗火星;又像是迷失在无尽黑暗中的旅人,骤然看到了远方一丝微弱的、却无比熟悉的灯火!
这感觉一闪而逝,短暂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但沈砚无比确定,那是真实发生的!是源自他灵魂深处、与这具身体最核心秘密相连的命痕,对那冰凰玉佩产生了反应!
“这玉佩……?!”沈砚心中剧震,如同掀起了滔天巨浪!自穿越以来,这命痕虽带给他“星轨引导术”这般窥探命运轨迹的逆天异能,却也如同最深沉的迷雾,缠绕着他的身世与来历,让他对自己的根脚充满困惑与不安。他苦苦探寻,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此刻,这突如其来的共鸣,就像是在无尽的迷雾中,陡然点亮了一盏微弱的灯塔!
虽然光芒黯淡,方向不明,但这却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与自身谜团可能相关的外物!
“这慕容家,难道与我这具身体的秘密有关?或者……与那导致我穿越至此的未知原因有关?这冰凰玉佩中,究竟隐藏着什么?为何能引动我眉心命痕?”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气泡,在他脑海中翻涌不息。这个意外的发现,瞬间打乱了他之前所有的权衡与算计!袖手旁观,或许能避开眼前显而易见的麻烦,但很可能就此错过了解开自身根本谜团的、至关重要甚至是唯一的关键线索!
风险与机遇,再次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分量,摆在了他的面前。这一次,抉择的天平上,一端是可能的杀身之祸,另一端,却是关乎自身存在根源的答案!
……
洞窟中,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慕容雪紧握着冰蓝符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阴影中久久没有回应,只有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依旧存在,这让她心中的沉重感如同不断累积的铅块。对方显然在犹豫,在权衡。是敌意未消?还是不愿招惹麻烦?
时间每流逝一息,青芷的伤势就加重一分,她们的危险也多上一分。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点明潜在的共同威胁!
她咬了咬毫无血色的下唇,再次开口,声音虽依旧保持着清冷的底色,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恳切:
“道友,追杀我等之人,乃是**北域冰原**的‘玄阴教’之徒!此教派行事狠辣,修炼阴邪功法,在我南州地界亦是肆无忌惮,若让其发现此地残留的痕迹,顺藤摸瓜寻来,恐怕也会给在此潜修的道友带来无妄之灾!若道友肯施以援手,我等只需一处暂且疗伤、遮蔽气息的安稳之地,待伤势稍复,立可刻离开,绝不久留,绝不给道友增添更多麻烦!并愿以此物,作为答谢!”
说着,她左手掌心一翻,莹白光芒微闪,一枚龙眼大小、通体莹白如玉、表面隐隐有冰丝纹路缠绕的丹药凭空出现。丹药甫一出现,便散发出缕缕精纯至极的寒气,并非刺骨的冰冷,而是一种沁人心脾的清凉意。周围的阴煞之气仿佛遇到了克星,被这股寒气逼得翻滚着向后退散,一股精纯无比的冰系灵力和能让人心神瞬间宁静下来的奇异药香弥漫开来。
“三阶上品丹药——冰心丹!”阴影中,沈砚眼神骤然一凝。他虽不擅炼丹,但基本的见识还是有的。此丹对于稳定心神、抵御心魔、治疗因修炼不当或外力导致的火毒、煞气侵体有极佳效果,在市面上一丹难求,价值远超寻常三阶丹药。对于正在修炼《源木炼心诀》,需要时刻凝神静气、对抗心魔滋扰的他而言,此物无疑是雪中送炭般的辅助珍宝。
北域冰原?玄阴教?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遥远地域和势力名称。慕容雪的这番话语,既点明了追兵的来历和潜在威胁(若玄阴教找来,可能波及自己),也给出了明确的承诺(只暂避,不久留)和实实在在的报酬(冰心丹)。坦诚(至少是部分坦诚)与诚意,已然摆出。
再加上,那冰凰玉佩带来的、关乎自身根本的神秘共鸣……
沈砚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混合着血腥、焦臭与阴冷湿气的空气,似乎也未能让他纷乱的心绪平静多少。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了。是继续隐藏,错过可能解开自身之谜的钥匙,选择看似安全的道路?还是冒险一搏,接下这份因果,去探寻那命痕指引的一线可能?
机遇往往与风险并存。修仙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若一味求稳,畏首畏尾,又如何能勘破迷雾,得见真我?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
慕容雪见阴影处依旧沉默,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希望之火,又开始摇曳欲灭。冰心丹都拿出来了,对方仍不回应,难道真是打定主意不愿沾染是非?还是说……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就在她心绪愈发沉重,几乎要彻底放弃希望,准备拼死一搏,激发“玄冰破煞符”做最后挣扎之时——
前方那片浓郁的阴影,忽然如同水波般一阵荡漾、扭曲。紧接着,一个身影缓缓从中步出,仿佛是从黑暗本身中剥离出来一般。
来人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身材中等,相貌更是平凡朴实,属于丢入人海便再难寻见的类型,修为气息也仅仅只有炼气六层的样子。正是沈砚伪装成的采药人“木辰”。
突然现身的沈砚,让慕容雪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缩,扣着符箓的手指瞬间绷紧,体内残存的灵力下意识地加速运转,牵动了伤势,让她喉头一甜,又强行咽了回去。她迅速而仔细地打量着沈砚,当清晰地感知到对方身上那“仅有”的炼气六层灵力波动时,一抹难以掩饰的失望之色,终究还是从她眼底深处掠过。
炼气六层……这等修为,莫说应对可能追来的玄阴教筑基修士,便是对付几头游荡回来的成熟体鬼蛛,恐怕都力有未逮。
但下一刻,更大的疑惑涌上心头。一个炼气六层的修士,如何能在这刚刚经历筑基期鬼蛛母皇肆虐、残留着强大妖力与浓烈煞气的洞窟中安然存在?甚至还能施展出如此精妙的隐匿之术,连她之前都未能立刻察觉?此人,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在下木辰,一介散修,在此险地暂避风雨。”沈砚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目光平静地扫过慕容雪和她身后昏迷的青芷,“姑娘方才所言,追杀你们的,是北域冰原的玄阴教?”
见对方终于现身,虽然修为低微得令人失望,但气度沉稳,眼神清澈坦荡,并无一般邪修那种淫邪、贪婪或狡诈之色,慕容雪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了半分。她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但戒备之意稍减:“不错。我主仆二人来自北域,因家族内部纷争,被玄阴教之人趁机追杀,不得已动用秘宝随机传送至此南州荒僻之地。不想才出狼窝,又入虎穴,遭遇此獠。”她简略地解释了一番,刻意模糊了“家族之事”的具体细节,但“北域”、“家族内部纷争”、“玄阴教趁机”这几个关键词,已足够暗示背后牵扯的复杂与凶险,非是寻常江湖恩怨。
沈砚闻言,并未继续深入追问玄阴教或慕容家的事情,那非但问不出结果,反而徒增对方警惕。他的目光,仿佛不经意间,再次落在那枚冰凰玉佩上,强压下眉心命痕再次传来的、因距离拉近而愈发清晰的那丝灼热共鸣感,故作随意地询问道:“姑娘这枚玉佩颇为神异,灵光纯净,竟能自发抵御此地浓烈煞气,想必不是凡物。”
慕容雪下意识地用手覆上腰间的玉佩,指尖感受到玉佩传来的温润凉意,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有依赖,有悲伤,更有深深的戒备。她沉默了一瞬,方才低声道:“此乃家传之物,名为‘冰凰护心佩’,确有宁心静气、抵御诸般邪祟、阴煞侵袭之效。”关于玉佩的真正来历与奥秘,她讳莫如深,显然不愿多提半个字。
沈砚心中了然,知道此物关系重大,很可能涉及慕容家的核心秘密,甚至可能与他自身的谜团直接相关,此刻绝非深究的时机。他不再多看玉佩,转而将目光投向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侍女青芷,道:“姑娘,此地绝非久留之所。阴煞之气无孔不入,长久侵蚀,于伤势恢复大为不利。且方才战斗动静不小,难保不会引来其他妖兽,或是……其他什么东西。若姑娘信得过在下,前方有一处侧洞,是在下之前探索时发现的,相对干燥洁净,阴煞之气也淡薄许多,可暂作休整之用。”
他伸手指向洞窟一侧那条较为狭窄、不易察觉的岩石岔道。那条岔道入口处,还有他之前布置的一些简陋的、用于警示和驱散低阶阴魂的小禁制痕迹。
慕容雪顺着沈砚所指的方向望去,又低头看了看面色灰败、呼吸微弱的青芷,再看向眼前这个看似普通,却处处透着神秘的“木辰”,心中天人交战。信任一个来历不明、修为存疑的陌生修士,无疑是一场豪赌。但眼下,她们主仆二人已是山穷水尽,若无外力相助,恐怕连今夜都难以熬过。对方若真有恶意,方才隐匿暗处时,大可趁她们最虚弱之时出手,何必此刻现身多言?
犹豫再三,终究是现实的困境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收起一直紧扣的冰蓝符箓,对着沈砚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世家礼节:“如此……便有劳木道友了。此恩,慕容雪铭记于心,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说着,她再次将那颗散发着莹莹白光和沁人寒气的冰心丹,递向沈砚。这一次,她的动作带着更多的诚意。
然而,沈砚却只是淡淡地瞥了那丹药一眼,并未伸手去接,语气依旧平淡:“丹药之事,不急。先安置好你的侍女,稳定伤势要紧。”
说罢,他不再多言,上前一步,来到昏迷的青芷身旁,看似随意地弯下腰,伸手欲扶起她。
在沈砚手指即将触碰到青芷手臂的瞬间,慕容雪的身体再次微不可查地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雌豹,目光紧紧锁定沈砚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只要沈砚流露出任何一丝不轨的意图,她便会毫不犹豫地发动雷霆一击,哪怕拼着伤上加伤,同归于尽!
沈砚仿佛没有察觉到她那几乎凝成实质的警惕目光,手指稳健地搭上了青芷的手臂。在接触的刹那,一股精纯、温和、蕴含着盎然生机与滋养之力的木系灵力,如同初春的溪流,悄然渡入青芷近乎枯竭的经脉之中。这股灵力虽然微弱,却恰到好处地护住了她几近溃散的心脉,缓慢地滋养着受损严重的脏腑,暂时延缓了伤势的恶化。
与此同时,借着这肢体接触的瞬间,沈砚的神识,如同最灵巧的游丝,极其隐晦、小心翼翼地向那枚近在咫尺的冰凰玉佩再次探去。
距离更近,感知愈发清晰!
那股源自命痕的**共鸣感**变得强烈而明确!他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在那玉佩的深处,似乎封印着一股极其古老、极其冰冷、仿佛源自太古洪荒的微弱力量本源。而这股力量,正与他眉心的命痕,产生着一种跨越了时空界限的、玄之又玄的**呼应**!仿佛它们本就是一体的两面,失散已久,如今终于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
“果然……这玉佩与我的命痕,与我的穿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沈砚心中笃定,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探寻的欲望涌上心头。但他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轻松地将青芷扶起,让其大部分重量倚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对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的慕容雪道:“姑娘,请随我来,跟紧些,岔道内有些地方较为狭窄。”
他率先转身,扶着青芷,向着那条幽深的侧洞岔道走去。他的步伐稳健,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并不高大,却莫名给人一种可以倚靠的踏实感。
慕容雪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砚的背影,又迅速扫视了一下周围狼藉的环境和那令人不安的鬼蛛母皇残骸,最终,她压下心中翻腾的种种疑虑、担忧以及那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迈开有些虚浮的脚步,默默地跟了上去。紫色的裙摆拂过地面沾染的血污与尘埃,如同风雨中飘摇的蝴蝶,追寻着黑暗中唯一可见的、微弱的光亮。
将慕容雪主仆安置在侧洞之中。这个洞穴确实如沈砚所说,比主洞窟小了许多,但干燥整洁,空气中弥漫的阴煞之气也稀薄了数倍,显然更适合疗伤。沈砚并未多做停留,只是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张自己亲手绘制的、效果远比市面流通货色更强的“辟邪符”和“静心符”,激活后贴在洞口岩壁之上,形成一道简单的防护屏障,既能一定程度上隔绝气息,也能安抚心神,驱散残余煞气。
“姑娘且在此安心疗伤,若有异动,符箓自会示警。在下就在外间主洞守候,若有需要,可传音相告。”沈砚说完,对着慕容雪微微颔首,便转身退出了侧洞,没有丝毫留恋或想要趁机套近乎的意思。
他的这种保持距离、分寸得体的态度,反而让慕容雪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消散了大半。她看着沈砚消失在岔道口的背影,又看了看洞口那几张灵光隐现、符文玄奥的符箓,心中暗道:“此人……或许真的只是一介机缘巧合在此避难的散修,心地倒是不坏,而且这制符的手法,似乎也颇有独到之处……”
待沈砚离开,慕容雪立刻收敛心神,先是仔细检查了青芷的状况,发现其心脉被一股温和的木系灵力护住,伤势竟然真的暂时稳定了下来,不再恶化。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对那“木辰”的评价不禁又高了一分。她连忙取出家族秘制的疗伤丹药,小心地喂青芷服下,然后自己也盘膝坐下,取出灵石,开始全力运功,导引药力,修复受损的经脉与脏腑。苍白如雪的脸上,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但眉宇间那化不开的忧色,却并未散去。玄阴教如跗骨之蛆,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追来。
……
沈砚回到主洞窟那个熟悉的角落,重新盘膝坐下。他并没有立刻开始修炼,而是闭上双眼,将自身的神识全力展开,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仔细地笼罩着整个洞窟以及洞口附近的区域。“星轨引导术”更是被运转到极致,敏锐地感知着周遭任何一丝细微的空间波动、灵力涟漪或者异常的气息。
帮助慕容雪主仆,是出于对冰凰玉佩背后秘密的好奇,以及那一丝解开自身穿越谜团的强烈希望。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毫无保留地信任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北域来客,更不意味着他会将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于对方的善意之上。
他必须保持最高的警惕。既要防备那不知何时会出现的玄阴教追兵,也要暗中留意侧洞内那主仆二人的动向。毕竟,人心难测,在足够的利益或威胁面前,任何承诺都可能变得苍白无力。
洞内,慕容雪运功的微弱灵力波动,如同平静湖面上泛起的涟漪;洞外,南荒古林的夜,依旧深沉如墨,只有不知名的虫豸偶尔发出几声嘶鸣,更添几分死寂与压抑。浓密的树冠遮挡了本就稀疏的星月之光,让这片古老的山林显得愈发诡秘难测。
谁也不知道,那来自北域冰原的玄阴教追兵,是否会循着那随机传送符撕裂空间时残留的、极其细微的蛛丝马迹,如同最狡猾的猎犬般,最终找到这位于黑风山脉深处、阴煞汇聚的黑风洞。
命运的丝线,已然将原本毫不相干的几人纠缠在了一起。一场因北域世家内部纷争、玄阴教插手、神秘玉佩共鸣而引发的新的风暴,正在这南州边陲的荒僻之地,悄然酝酿。
而本想置身事外、默默修炼的沈砚,却因为眉心命痕那一次意外的灼热,已然身不由己地,站在了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的最前沿边缘。
是福是祸?是机缘还是劫难?
一切,都等待着时间去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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