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废弃的东港码头。
咸涩的海风和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龙门吊锈迹斑斑地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废弃的集装箱杂乱无章地堆叠如山,投下大片大片冰冷沉重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死寂、腐朽和一种被漫长时光冲刷后残留的、难以言喻的陈旧感。
江灼穿着不起眼的深色便服,独自一人靠在一个锈蚀严重的集装箱旁。他脸色依旧苍白,眼下的乌青显然昨夜无眠。
看到姜莱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带着伪装成宠物貂、缩在她卫衣帽子里的黄十七,晃晃悠悠地穿过集装箱的迷宫走来,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背脊,眼神复杂。有怀疑,有抗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求助,更多的是一种世界观重塑过程中的茫然与沉重。
“喏,你的‘高级磁场探测仪’。” 姜莱把手里那个粉得刺眼的卷发棒,不由分说地塞给江灼,自己则慢悠悠地掏出手机,装模作样地点开一个显示着杂乱无章波形的App(其实是黄十七从某个恶搞网站下载的屏保动图)。
“家人们!临时插播户外科学探索!今天我们跟随江警官的脚步,来到充满历史沉淀的东港码头,进行一次‘环境磁场波动与历史信息残留’的深度交叉解析!注意看波形变化!” 她对着手机镜头一本正经地胡诌,完全无视江灼拿着卷发棒时那副仿佛握着定时炸弹的僵硬表情和抽搐的嘴角。
“就是这片区域。” 江灼指向不远处几个堆叠在一起、编号几乎被锈蚀剥落的集装箱,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报案的是个上夜班的老保安,说听到里面有异常的撞击和像是哭泣的声音。等我们赶到,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地面有些拖拽的痕迹,还有一股很淡的,像是铁锈混合着海腥之外的其他腥味。后来大规模搜索,包括附近海域打捞,一无所获。像人间蒸发。”
姜莱叼着一根棒棒糖,从江灼手里拿回卷发棒(江灼几乎是立刻松手,仿佛甩掉什么烫手的东西),装模作样地举着它在集装箱周围踱步,卷发棒顶端的指示灯随着她的步伐神经质地闪烁。
“嗯,此地的磁场紊乱程度显着超出正常金属结构干扰范围” 她对着手机煞有介事地分析,“初步判断,存在高强度生物电信号残留的可能性,干扰源呈现明显的负能量特征” 她的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冰冷粗糙、布满红褐色铁锈的集装箱壁。
灵力枯竭带来的刺痛感依旧顽固,但当她的脚步停在其中一个集装箱锈迹斑斑、几乎卡死的门缝前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铭心的绝望、恐惧与滔天不甘的意念碎片,猛地窜入了她本就疲惫的感知!
是哭包小哥!虽然稀薄得几乎被海风和岁月彻底磨灭,但那临死前瞬间爆发的、如同实质的怨恨与不解,却如同最顽固的污渍,深深烙印在了这片冰冷的钢铁与土地之中!
“唔” 姜莱眉头瞬间拧紧,脸色肉眼可见地白了一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种强行催动枯竭灵力去感知的行为,对她此刻的状态无异于雪上加霜。
“发现什么了?” 江灼的神经一直紧绷着,立刻捕捉到她细微的变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来。
“干扰源很强,而且有聚焦点” 姜莱含糊地说,强忍着灵识传来的阵阵眩晕和刺痛,将手中的粉色卷发棒(硬是逼出体内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其中)的尖端,精准地指向集装箱门缝下方一处被厚厚的污泥、铁锈和不知名苔藓覆盖的角落,“尤其是这里,信号残留异常活跃!江警官,麻烦进行一下‘物理清障’,看看下面是不是埋了‘信息载体’?”
江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蹲下身,戴上随身携带的取证手套,动作专业而迅捷。他先用小刷子扫开浮土和苔藓,然后用小巧的证物铲,一点点刮开那层黏腻污浊的混合物。很快,一片潮湿发黑的泥土显露出来,而在泥土中,一个几乎被暗绿色铜锈完全包裹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物件,静静地躺在那里!
江灼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屏住呼吸,用镊子极其小心地将那个小东西夹了起来,举到眼前,借着午后有些惨淡的阳光仔细辨认。
那是一枚铜纽扣。样式古朴,边缘磨损严重,绝非现代常见的制服纽扣。厚厚的铜锈覆盖了大部分表面,但仍能隐约看到上面似乎雕刻着某种模糊的纹路。
“这是” 江灼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当年现场勘查不可谓不仔细,但集装箱底部这片区域因为过于泥泞污秽且被锈蚀物覆盖,竟然成了灯下黑的盲区!这枚纽扣会是那个“人间蒸发”的人留下的吗?会是撕开这团迷雾的第一道口子吗?
“科学解析初步结论!” 姜莱对着手机镜头,强打精神,用尽可能元气的声音总结,“探测结果显示,该区域存在显着的‘历史信息高能残留’(怨念),并在指定坐标发现‘未知金属信息载体’(纽扣)一枚!强烈建议进行下一步‘信息回溯解析’(招灵)和‘载体溯源分析’(查扣子来源)!本次‘码头磁场与历史信息联合勘探行动’,取得阶段性突破!圆满成功!” 她一口气说完,立刻按下了停止录制键,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扶着旁边的集装箱壁才勉强站稳,大口喘着气,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刚才那一下强行催动感知,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江灼紧紧捏着那枚锈迹斑斑、冰冷刺骨的铜纽扣,仿佛握住了一块能烫伤灵魂的烙铁。他看着姜莱明显苍白虚弱下去的脸色,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地在她和纽扣之间逡巡。沉默了几秒,最终,一声低沉得几乎被海风吹散的、却无比清晰的词,从他口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谢谢。”
姜莱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口头感谢折现,新沙发和奶茶,记得结账,黄十七,快,扶朕回宫充电” 她转身,脚步虚浮地朝着来路走去,背影在巨大的集装箱阴影下显得格外单薄。
江灼独自站在原地。咸涩的海风猛烈地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不散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他低头,死死盯着掌心那枚小小的、锈蚀的铜纽扣。冰冷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
老王头,吴天雄,地下赌场,还有这枚来自未知角落的纽扣
尘封三年的迷雾,似乎正被这咸腥的海风,一点点吹散,露出狰狞而清晰的轮廓。
而他脚下那条曾经坚不可摧、名为“唯物主义”的钢铁堤坝,终于在这枚纽扣冰冷的触感和那个小哥苍白虚弱的背影面前,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彻底崩塌、溶解,无声无息地汇入了眼前这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却又无比真实的“异常”之海。他站在废墟之上,手中紧握的,是通往另一个黑暗世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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