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秦王朱樉,今天的心情,本来是相当不错的。
早上在王府里练了半个时辰的骑射,箭靶子的红心被他射成了刺猬。
中午,王府的厨子又给他弄来了几道新奇的江南小菜,吃得他心满意足。
他靠在软榻上,哼着小曲,盘算着下午是出城去跑马,还是去听个曲儿。
总之,大明初代王爷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就在这时,宫里来的太监,打断了他的悠闲时光。
“殿下,陛下和娘娘有旨,请您立刻去坤宁宫一趟。”
“哦?”朱樉有些意外。
父皇和母后同时召见,这可不常见。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母后又想念他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便大摇大摆地进了宫。
然而,当他踏进坤宁宫,看到父皇和母后那略显严肃的表情时,他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果然,寒暄了几句家常之后,他那向来不爱绕弯子的父皇,就直奔主题了。
“老二啊。”朱元璋端着茶杯,语气平淡,“你年纪也不小了,咱和你娘,给你物色了一门亲事。”
亲事?
朱樉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喜。
他今年已经十四岁,确实到了该议亲的年纪。
作为大明的皇子,他的正妃,那必然是千挑万选的。
也不知是哪个功勋卓着的国公家,还是哪个德高望重的宰相家的千金?
他按捺住激动,恭敬地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父皇母后如此青眼?”
“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朱元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是王保保的妹妹,观音奴。”
“噗——咳咳咳!”
朱樉一口刚喝下去的茶,当场就喷了出来,把自己呛得惊天动地。
他顾不上擦嘴,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父皇,您……您说什么?让儿臣去娶……王保保的妹妹?那个蒙古女人?前朝的叛将之妹?”
朱樉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了。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放肆!”朱元璋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什么蒙古女人?什么叛将之妹?那是咱为了安抚北境,定下的国策!是让你去为国分忧,不是让你去风花雪月的!”
朱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好歹也是大明天子嫡次子,堂堂的秦王!
让他去娶一个死敌的妹妹,这跟指着他鼻子骂他没用,拿他去和亲,有什么区别?
这是侮辱,奇耻大辱!
“父皇,您……您说谁?”
“王保保,扩廓帖木儿。”朱元璋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就是他的亲妹妹,观音奴。人现在就在京城。”
王保保?
那个北元的头号大将?那个让他们明军吃过好几次亏的蒙古人?
让他,大明朝堂堂的秦王,去娶一个前朝敌将的妹妹?
这……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父皇,儿臣不服!”朱樉梗着脖子,犟脾气也上来了,“大哥是太子,身份尊贵。三弟、四弟、五弟他们都还年幼。为何偏偏是儿臣?这桩婚事要是传了出去,天下人会如何看待儿臣?如何看待我大明皇室的颜面?”
“颜面?”朱元璋气得笑了起来,“咱告诉你什么是颜面!将士们不用再在边关流血牺牲,百姓们不用再受战火之苦,国库的银子能省下来用在民生上,这才是咱大明的颜面!”
“咱今天叫你来,不是跟你商量。”
“这是国事,是圣旨。由不得你服,还是不服。”
“你身为皇子,享受着万民供养,现在让你为国为民,出一点力,你就觉得委屈了?觉得丢脸了?你要是觉得这秦王当得憋屈,你现在就跟咱说,咱换个人去当!”
一番话说得朱樉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他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头顶这顶王冠,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旁边的马皇后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
她拉了拉朱樉的袖子,柔声劝道:“樉儿,你父皇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你镇守西北,那王保保就是你最大的威胁。若是能通过这桩婚事,让他心有忌惮,甚至化敌为友,对你稳固封地,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门亲事,是委屈了你。可娘也知道,我的儿子,是个顾全大局、有担当的好男儿,对不对?”
母亲给了台阶,父亲在旁边虎视眈眈。
朱樉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跪在地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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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朱樉,是憋着一肚子的火,从皇宫里出来的。
一回到自己的秦王府,他就再也忍不住了。
“哐当!”
书房里,一只上好的青花瓷瓶,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凭什么!
凭什么是我!
我堂堂大明秦王,竟然要沦落到去当一个“联姻”的工具!
我以后在兄弟们面前,还怎么抬得起头?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憋屈。
父皇的决定,他不敢违抗。
可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等等……
今天在宫里,他被父皇骂得晕头转向,没来得及细想。
现在冷静下来,他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他那个皇帝老爹,虽然霸道,但在军国大事上,向来是稳重务实。
这种“联姻”的法子,花里胡哨的,不像是父皇的手笔。
倒像是……那些文官谋士,在背后出的馊主意!
到底是谁?
他想起了离开皇宫前,母亲把他拉到一边,私下里说的那几句话。
当时,他满腹委屈地问母亲,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损招。
母亲叹了口气,告诉他,这个计策,是魏国公徐达提出来的。
徐达?
朱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徐达那个老实巴交的武夫,能想出这个?
骗鬼呢!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母亲又补了一句:“不过,徐达说,这主意不是他想的。是他那个四儿子,徐景曜,在病中闲聊时,跟他提的。”
徐景曜?
朱樉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瘦弱的身影。
他想起来了。
徐家那个老四,比自己小一岁,是个从小就泡在药罐子里的书呆子,一年到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大家闺秀还大家闺秀。
是他?
就凭他一个黄口小儿,在病床上随便说了几句话,就决定了本王的一桩婚事?
一股怒火瞬间就找到了宣泄口。
他不敢惹父皇,那是找死。
他也不敢去找徐达的麻烦。
徐达是父皇最信任的统帅,国之柱石,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魏国公府撒野。
可是……
一个十三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
朱樉的眼睛,缓缓地眯了起来。
徐达我惹不起。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儿子,我还能惹不起吗?
好啊,徐景曜。
你一个躲在深宅大院里摇笔杆子的书生,敢来摆布我这个亲王的命运。
你很有种。
朱樉走到门口,对着门外的侍卫,沉声吩咐道:
“来人。”
“去给本王查一个人。”
“魏国公府,四公子,徐景曜。”
“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平日里都干些什么,读些什么书,见些什么人。事无巨细,都给本王查个清清楚楚。”
“本王倒是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才,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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