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徐景曜的日子过得虽然紧张,倒也算充实。
首先没有了被察觉穿越者身份的烦恼,其次朱樉也跟他摊了牌。
这下所有的坑都被填平了,自是心中无错百事轻。
但最近几天,徐景曜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事情,很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首先,是他那个爹,徐达。
自从上次在书房里,被自己那番“惊天动地”的言论给镇住之后,徐达就好像开启了“躲猫猫”模式。
徐景曜每天从大本堂回来,想去跟父亲见个面,顺便汇报一下学习心得。
可一连四五天,他连徐达的影子都没见到。
第一天,管家说:“国公爷在宫中议事,尚未回府。”
这很正常,徐景曜没在意。
第二天,管家说:“国公爷一早就去了卫国公府赴宴,今晚不回来了。”
这也正常,交际嘛,家常便饭。
第三天,管家支支吾吾地说:“国公爷……身体抱恙,已经歇下了。”
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徐达那身体,壮得能打死一头牛,怎么会说病就病?
徐景曜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是我上次把他吓狠了,他现在看见我就犯怵?
还是说……他又在宫里听到了什么风声,觉得我这个儿子太危险,所以主动跟我保持距离,想要划清界限?
他越想,心里就越没底。
到了第四天,徐景曜大清早出门上学,远远看见徐达的背影在前院一闪而过。
他刚想喊一声“父亲”,结果徐达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脚底抹油似的,一溜烟就没影了。
这下,徐景曜要是再察觉不到问题,他那两辈子的脑子,就算是白长了。
我爹,百分之百是在躲着我!
为什么?
如果说,躲着他的爹,让他感到不安。
那他那几个突然变得过分热情的兄妹,就让他感到惊悚了。
这天,他刚回到自己的小院,二哥徐增寿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崭新的象牙折扇。
“四弟!”徐增寿不由分说,就把扇子塞进他手里,“二哥今天在街上看到的,这扇面上的山水画,配你这个大学问家,正好!”
说完,他用力地拍了拍徐景曜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些....同情?
然后不等徐景曜反应,就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徐景曜拿着那把价值不菲的折扇,在风中凌乱。
第二天,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大哥徐允恭,都破天荒地来到了他的院子。
他送来了一方上好的砚台,表情严肃地嘱咐道:“你在大本堂的学业,关乎我徐家颜面,不可懈怠。此砚能助你笔墨,望好生用之。”
说完,他也用那种混合着“惋惜”和“鼓励”的奇怪眼神,深深地看了徐景曜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徐景曜捧着那方砚台,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断头饭前给你加两个鸡腿”的节奏吗?
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难道我爹要被皇帝清算了?
所以哥哥们临死前,抓紧时间来表达一下兄弟情?
这也不可能啊,这会儿才洪武四年,离那个杀心max的朱元璋还早着呢。
他怎么可能对自己一个十三岁的小孩有什么意见。
如果说,两个哥哥的“临终关怀”,让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他那个九岁的小妹徐妙云,就更是把这股气氛,推向了高潮。
徐妙云端着一碗亲手做的冰糖莲子羹,来到他的房间。
“四哥,天热,喝碗糖水解解暑。”小姑娘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糯好听。
“谢谢妙云。”徐景曜受宠若惊地接过碗。
他喝着糖水,徐妙云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他。
就在徐景曜快要把一碗糖水喝完的时候,徐妙云突然幽幽地发出了一声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叹息。
“唉……”
那一声叹息,百转千回,包含了惋惜、同情、无奈。
叹息换成话可能就一句:四哥你多吃点,以后可能就吃不到了
徐景曜手里的勺子,“当啷”一声掉进了碗里。
实锤了!
家里肯定出大事了!
而且,这件大事,百分之百和自己有关!
全家上下,除了还在襁褓里的小妹,看他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英勇就义的烈士。
这日子,没法过了!
就在徐景曜被这种未知的恐惧,折磨得快要神经衰弱的时候,一件更大的事,发生了。
他的母亲,魏国公夫人谢氏,回府了。
说起来,徐景曜穿越过来这一个多月,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谢夫人的身世,徐景曜是知道的。
她是开国功臣朱文正的妻妹。
朱文正当年镇守洪都,以一己之力,挡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立下不世之功。
但后来,却因功高震主,加上一些捕风捉影的罪名,被朱元璋软禁,最终郁郁而终。
朱元璋晚年,对此事也颇有悔意,心中怀着恻隐之心,便特许谢夫人时常去朱文正府中,陪伴自己那位守寡的表姐。
所以,谢夫人每年都是要去陪陪自己的姐姐的。
今天,她却毫无征兆的回来了。
府里所有的孩子,都被叫到了正堂,迎接主母归来。
徐景曜站在兄妹们中间,心情忐忑到了极点。
他该如何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母亲”?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身穿深色常服,身形略显清瘦,但气质雍容端庄的中年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眉宇间,带着一股常年礼佛的恬静,
“母亲!”
徐允恭和徐增寿率先上前行礼。
谢夫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目光依次扫过自己的几个孩子。
“孩儿……拜见母亲。”
徐景曜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一个头。
“快起来,我的儿。”
谢夫人看到他,眼中瞬间就涌上了泪光。
她快步走过来,亲自将徐景曜搀扶起来。
她没有像别的母亲那样嘘寒问暖。
她只是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用一种心疼到了极点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打量着他。
“瘦了……我的曜儿,怎么又瘦了。”她抚摸着徐景曜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徐景曜被母亲这突如其来的强烈情绪给搞蒙了。
他连忙说道:“母亲,孩儿身子已经大好了,不碍事的。”
“好孩子,好孩子……”谢夫人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她一把将徐景曜揽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徐景曜能感觉到,母亲那看似柔弱的身体,正在颤抖。
他闻着母亲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听着耳边那压抑的哭声,心中那根名为“不对劲”的弦,已经绷到了极限。
“母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忍不住问道。
谢夫人松开他,捧着他的脸,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哽咽着说道:
“我的苦命孩儿……”
“你爹他……他都跟我说了。”
“咱们家……对不住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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