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朱这么给面子,算是赦免了江宠的问题。
那徐景曜也不能不懂事。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在大本堂,当了两天三好学生。
一边听着宋濂夫子那如同天籁之音的经义讲解,一边享受着秦王殿下“今天中午吃什么”和“散学后去哪玩”的噪音骚扰。
终于,熬到了两天后的休沐日。
徐景曜一大早就起了床,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青色布衣。
他那件大事,今天必须办了。
邓小胖前两天帮他付了钱,此时那病牛正背好吃好喝的供养在屠坊内呢。
换身衣服牵着牛,至少没太大的违和感。
他刚准备出门,一个身影,就悄无声息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江宠。
“你干什么去?”江宠的眼神带着几分警惕。
“出去……办点私事。”徐景曜含糊地说道。
“我跟你去。”江宠的回答简单直接。
“不用,”徐景曜试图劝说,“就是去城西见个朋友,买点东西。你留在府里,更安全。”
“不行。”江宠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那颗刚刚“活”过来的心,如今只有一个最朴素的念头。
这个把他从地狱里拉出来的人,他必须看住了。
江宠看着徐景曜,极为认真的说道:“你救了我的命,我现在,就是你的人。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徐景曜看着他那副“你今天不带我,我就死在你面前”的执拗模样,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知道,这哥们儿是真心想为他做点什么。
那场绑架,让他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
“……行吧。”徐景曜最终还是妥协了,“不过说好了,今天出去,一切听我指挥,少说话,多看。”
“好。”
两人刚走到府门口,还没来得吩咐马车,一阵喧闹的马蹄声便由远及近。
“景曜!景曜!快快快!马都给你牵来了!今天咱们去钟山脚下,我发现了一片好地方,最适合跑马!”
秦王朱樉,一身火红骑装,意气风发地勒住了缰绳,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晋王朱棡。
“殿下,”徐景曜有气无力地拱了拱手,“今日……恐怕不行,我得去城西,办点急事。”
“急事?什么急事比跑马还急?”朱樉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正好,咱们也闲着没事,跟你一起去!”
“就是,”一旁的朱棡,也冷冷地开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要去买什么宠物。我倒要看看,什么牛,能被你当成宠物养。”
显然,邓镇这个大嘴巴,早就把徐景曜的“借口”传得人尽皆知了。
徐景曜:“……”
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已经被这群皇子给包场了。
最终,这场秘密采购行动,还是演变成了一场皇子勋贵春游记。
四个人,四匹马,在护卫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向着城西屠坊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朱樉的嘴,就没停过。
“老三,你昨日的策论,又被宋夫子给批了劣?我跟你说,你就是死脑筋!你应该像景曜学学,多用点典故……”
“闭嘴。”朱棡催马,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满脸嫌弃。
“嘿!你小子,还敢不给你二哥面子了?”朱樉被他这态度激怒了,一扬马鞭,“景曜,江宠,你们看好了!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皇家骑术!老三!有本事你别跑!”
“驾!”
朱樉那匹宝马,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就窜了出去。
“谁怕谁!”朱棡那股不服输的劲儿也上来了,同样一夹马腹,紧追了上去。
两个亲王,就像两个斗气的孩子,在金陵城宽阔的朱雀大街上,你追我赶,撒着欢儿地往前跑。
留下一群手忙脚乱的亲卫,在后面拼命地追赶。
“唉……”
徐景曜勒住缰绳,看着那两道绝尘而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转头,看向身旁同样一脸无语的江宠。
“走吧,”他叹了口气,“咱们……还是慢点。”
两人并驾齐驱,不紧不慢地走着。
这难得的安静,反倒让徐景曜舒了口气。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拐过一条巷子,进入西市的地界时。
一队身穿青绿色官袍的小吏,领着十几个家丁,耀武扬威地从巷子里转了出来,不由分说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三角眼的小吏。
他看徐景曜和江宠两人,虽然衣着不凡,但年纪尚轻,身后也没跟着什么像样的护卫。
护卫都被秦王带跑了。
于是小吏的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几分倨傲。
“停下!停下!”他高高地昂着下巴,极为不耐烦的喝道,“哪儿来的小子?没长眼睛吗?赶紧下马!滚到一边去!别挡了贵人的道!”
徐景曜当场就懵了。
他在金陵城,横着走都快习惯了。
毕竟天天身边跟着的不是亲王,就是太子。
或者就是比较倨傲的其他国公之子。
今儿这还是头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指着鼻子骂“滚蛋”。
江宠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手下意识就摸向了腰间,脸上表情却一滞。
那里本该有他的短刀,但现在是空的。
在魏国公府内就算了,在金陵城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所以就被徐允恭勒令不许带刀出门。
没摸到刀,江宠神色一凛,握紧了拳头就要上前。
徐景曜拦住了他。
他看着眼前这个嚣张得不可一世的小吏,心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位……官爷,”他客气地拱了拱手,“敢问,是哪位贵人,阵仗如此之大?竟要我等,下马让路?”
这才洪武五年,老朱才登基,整个朝堂就算是去年致仕的文官之首李善长,或者是徐景曜的老爹,武官之首徐达,都没有这么大的架子。
那小吏一听这话,更是得意。
他清了清嗓子,用唱戏般的夸张腔调,拉长了声音。
“哼!你这小子,倒是还有几分眼力见!”
“你给我听好了!”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鼻子,“我家老爷,乃是当今圣上最器重的中书省大员!”
“官拜——”他故意一顿,享受着徐景曜那好奇的目光。
“中书参知政事!”
“我家老爷,姓胡,名惟庸!”
“听清楚了吗?还不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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