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堂刚散学,徐景曜就像屁股上着了火一样,甚至没来得及跟邓镇那帮狐朋狗友打个招呼,便一头钻进马车,直奔水云间而去。
没法不急。
老朱给的三天之期,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这就像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要是明天这个时候,王保保还没跪在奉天殿里磕头,那不用等老朱动手,徐景曜自己都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到了会馆,徐景曜火急火燎地抓住迎上来的管事。
“人呢?还在包房吗?”
“在是在……”管事一脸的便秘表情,压低了声音,“可是公子爷,那位爷……他又把衣服给脱了。”
“废话!泡澡能不脱衣服吗?”
“不,不是浴袍。”管事苦着脸,“是您前天给他穿上的那身……朝服。他回来之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把那官服扯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现在正光着膀子在池子里生闷气呢,连技师都不让进。”
徐景曜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犊子。
前天好不容易靠着高丽使臣这剂猛药,把这老小子的心防给破了一半,让他穿上了大明的官服。
结果那高丽棒子嘴太欠,不但没劝降成功,反而把王保保给刺激得逆反心理大爆发,这进度条直接给清零了!
“去!把那衣服捡起来洗干净!备好热酒,我亲自进去!”
徐景曜咬了咬牙,看来今天不把这块硬骨头彻底嚼碎了,他是别想回家睡觉了。
就在他挽起袖子,准备去跟王保保进行最后决战的时候。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身穿便服,却腰悬玉带的青年,在几名一看就是高手的护卫簇拥下,迈进了水云间的大门。
太子朱标。
“殿……公子!”徐景曜吓了一跳,刚要行礼,就被朱标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朱标看了看四周那热火朝天的生意景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眯眯地看着徐景曜:“怎么?孤……我来查账,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徐景曜连忙赔笑,心里却在打鼓。
太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是来查账吗?
这是来催命的吧!
“那个……管事!快!给公子开天字房!把最好的茶点、最漂亮的……呃,最老实的技师都叫过去!”
徐景曜一边吩咐,一边想把朱标往另一边的楼梯引。
“慢着。”
朱标却没动,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景曜那副心虚的样子。
“你这么急着把我支开,是要去哪儿啊?”
“我……”徐景曜眼珠一转,“我去后厨看看火候!”
“别装了。”朱标叹了口气,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父皇给你的期限快到了。你是要去找王保保吧?”
徐景曜见瞒不住,只能耷拉着脑袋承认:“是。那老小子脾气又犯了,我得去……再给他加把火。”
“正好。”
朱标点了点头,理了理袖口,迈步就往楼上走。
“我也去。”
“啊?!”徐景曜吓得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连忙一步跨过去拦住,“不行!绝对不行!”
“公子!那王保保现在正光着……正在泡澡呢!而且他是个武将,又是敌酋,现在情绪极不稳定!你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万一他暴起伤人……”
“伤人?”朱标笑了,笑得云淡风轻,“他现在赤手空拳,光着身子泡在水里。孤……我带着卫率,身后站着整个大明。我会怕他?”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朱标的眼神变得坚定。
“父皇说得对,有些事,还得咱们爷们自己面对。我也想亲眼看看,这位让父皇和徐叔叔都赞不绝口的奇男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说完,他绕过徐景曜,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
徐景曜无奈,只能狠狠地跺了跺脚,对着身后的管事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所有能打的护卫都给我叫上去!把包房给我围起来!”
天字房,是水云间最奢华的包间。
巨大的浴池里,水汽氤氲。
王保保正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连眼皮都没抬,冷冷地说道:“徐老三,你要是还想来劝我穿那身狗皮,就趁早滚蛋。老子今天……”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进来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而且,那股气息,不是徐景曜那种弱不禁风的书生,也不是这里点头哈腰的伙计。
那是上位者的威压,和刀锋出鞘的杀气。
王保保睁开眼。
透过朦胧的水雾,他看到了一个气度不凡的青年,正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而在青年的身后,除了那个一脸苦相的徐景曜之外,还站着十几个手按刀柄的精锐护卫。
“你是谁?”王保保眯起了眼睛,虽然他手里没有任何武器,但在那一瞬间,他就像一头随时准备暴起的猛虎。
“大明太子,朱标。”
青年平静报出了自己的名号。
然后,在王保保和徐景曜震惊的目光中,这位大明的储君,竟然开始……宽衣解带。
“殿下!”身后的锦衣卫千户大惊失色,刚想上前阻拦。
“退下。”
“都在池边守着,不得造次。”
他脱去了外袍,中衣,带上浴巾踏入了浴池。
水花轻响。
朱标走到了王保保的对面,缓缓坐下,让温暖的池水漫过胸口。
“王将军,”朱标靠在池壁上,长舒了一口气,就像是两个老朋友在澡堂偶遇一般,随意地说道,“这水温,确实不错。难怪将军流连忘返。”
王保保彻底懵了。
他想过朱元璋会来羞辱他,想过徐达会来劝降他,甚至想过会被拉出去砍头。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大明的太子,会脱了衣服,跳进澡堂子里,跟他……坦诚相见?
这……这是什么路数?
“景曜,你也下来。”朱标对着还在岸上发愣的徐景曜招了招手,“站着干嘛?不冷吗?”
徐景曜看着这诡异到极点的场面,只能硬着头皮也滑进了池子里。
于是,一副足以载入史册的奇景,诞生了。
偌大的浴池里。
左边,是桀骜不驯的北元名将王保保。
中间,是此时却气场全开的大明太子朱标。
右边,是一脸我想回家的穿越者徐景曜。
而在浴池的岸边,十几个锦衣卫高手,手按配刀,盯着水里的王保保。
那架势,只要王保保敢泼一点水花到太子脸上,他们立马就会把他剁成肉泥。
这画面,要多违和有多违和,要多刺激有多刺激。
“呼……”
朱标撩起一捧水,洗了把脸,然后看向依然处于僵硬状态的王保保,笑了。
“王将军,不必紧张。”
“孤今日来,不谈国事,不逼你投降。”
“孤只是……”
“……想跟将军聊聊高丽。”
“高丽?”王保保冷笑一声,“怎么?太子殿下也是来告诉我,你们大明,准备跟那群背信弃义的小人结盟了吗?”
“结盟?”
朱标摇了摇头,他从水里伸出一只手,看着自己掌心说道:
“将军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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