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事，无非寂灭与重塑。失序之后的泥泞绽开，便成了污点。”
从天文馆回来的那个深夜，棠雨休在电子日记里写下这句话。
“林冻，我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棠雨休打开玻璃窗，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世纪之城，心里空落落的。
会议厅里大家对普洛星的蔑视，棠雨休都看在眼里，可实际上，它们对柯族人也没多尊重，它们只把萨摩族奉为座上宾。
整个会议都是克林顿人和萨摩族的一言堂，其他人的建议根本毫无意义。
“过于独断专权，迟早会遭到反噬的。”
但现在谈论这些为时尚早，甚至没有人对a星的霸权主义提出质疑。
“不，肯定是有过的，只不过被压下去了。
普洛星那么多个起义和游行示威，我就不信只是争对本星球的资源不均，肯定批判过a星。
但最后到达我们眼中的信息，便只剩含沙射影的一两句暗喻。甚至连暗喻都没有，只有假惺惺的歌颂与赞美。”
棠雨休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心百感交集，却没有出声亦或是执笔写下什么。
流星划过漆黑的夜幕，疲倦的一天临近尾声，清桐和梨梦回到了新酒店，坐在床上预购回家的机票。
“清桐，你是回源城看你妈妈，还是回邺城呢？”
“我……哪都不想去。”
“那你想去摩多人的领地看看吗？”
“这个可以。”
清桐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梨梦的嘴角微微上拂。
“那我们去投奔苏寻，她们应该回到摩多族了。”
“额，苏寻，是不是擅长用长鞭，御兽能力很强的一个拽姐？”
“对啊，你怎么知道？”
“我在邺城外面遇见过。”
梨梦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会心的微笑。
“说明大家都很有缘分！走吧，正好可以一起去见故人。”
“好。”
梨梦立刻将飞船目的地定为格伦城，到时候会直接降落在摩多领地，不会在沙海停留。
“我们先清理下行李，免得明天拿漏了。”
“嗯。”
?
希尔达从天文馆出来后，直接在停机场乘坐飞船赶回β星，看她的神情不像是有什么急事。
棠雨休默默想着，最后推断她只是因为看腻了克林顿人的表演，也闻够了沙兽的体臭，想提前逃离这里而已。
棠雨休却没有离开，她想把a星能够向她提供的信息全都挖出来。
因此，当第二天的晨光洒进阳台时，她便起身整理着装，开始了挨家挨户上门访问的行程。
她首先驾车来到天文馆馆主的庭院外，按照β星访问的惯例，提了一堆水果和补品前来。
但她其实并不清楚克林顿人喜欢什么样的礼节，不论如何，至少她做了表面功夫，问心无愧便好。
“馆主好！”
“你想知道什么？”
“我是想找您单独探讨一下，G-1077黑洞和人马座星系的起源的。”
“坐吧。”
馆主是一位身高中等，体色接近浅灰的克林顿人。
它没有像β星的主人家一样，在客人落座后上茶，只是在沙发对面搬了张椅子坐下，静静地打量棠雨休。
“我知道你，你当初是通过少年班选拔进入β星天文馆的。”
“是的！真没想到您还记得。”
棠雨休此刻的“奉承”是真心的，彼时的她只是一个无名之辈，能被a星馆主记住，是一件很让她自豪的事。
与此同时，清桐和棠雨休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这次碰上的飞船是沙兽专列，清桐和梨梦两人挤在同一个空旷的座位上。
旁边的邻座都是萨摩兽，鲜少看见戈罗兽，毕竟这是一艘开往格伦城的飞船，大多乘客都是为了回家，而不是去参观格伦城的风景。
飞船从G11恒星背后抄近道掠过特洛伊小行星群，仅仅4小时便疾速驶进β星的近卫轨道，清桐被飞船的剧烈颠簸晃得想吐。
“快到了。”
“嗯。”
清桐从飞船椭圆形的小窗望出去，只见绿色山峦层层叠叠，绿水蓝天相辉映的水墨画映入眼帘。
“萨摩住的地方这么美吗？”
“嗯，我第一次来这边也很震撼，比沙海好看多了。”
清桐心底微微颤动，难以名状的情感在暗处滋生。
“我突然觉得，我们是被放逐的种群。”
“啊？”梨梦瞪大双眼，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清桐的视线依然黏在窗外的绿洲上，语气渐渐弱了些。
“因为我们看到的绿洲都是蜃楼，它们却能每天生活在这里，这难道不是一种惩罚吗？”
梨梦蹙眉，不赞同地摇头。
“说不定它们也会羡慕大漠里的人们呢？只是因为我们很少见到，才会对绿洲有如此大期待，而它们司空见惯了，便会腻烦这里的环境。”
“可能吧。”
“就像下雪，生活在赤道附近的人们，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下雪，就会羡慕我们能在冬季打雪仗。
可我们自己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吸引人的点，因为早就习惯了。”
清桐眉心微蹙，虽没被她彻底说服，但还是点头附和着。
“嗯。”
半小时后，飞船降落至格伦城郊外的机场，待船上沙兽全部离开后，清桐和梨梦才拖着行李箱慢悠悠地离舰。
晴朗的天气昭示着全新的生活即将拉开序幕，清桐向往的更加自由多彩的世界，或许正在前方安静地等待着她。
a星，总统府。
棠雨休自己都没预料到，总统府法定发言人会同意她的访问申请。
坐在总统室里不安地等待时，侍从端来β星特产的茶和甜点，诚恳地邀请她品尝。
“发言人正在开会，会议结束就会来见你。”
“好的，谢谢。”
棠雨休抿了一口红茶，暖意在心底荡漾开，驱散了这些天四处奔波的疲乏。
发言人来到会客室时，棠雨休都快等得睡着了，见他进屋却立刻清醒过来，站起来与它握手。
“你的疑惑，馆主前天给我提过一嘴。我想，我是无法解答你的困惑的。”
棠雨休的眸光骤然黯淡了许多，原本微笑的表情也变得僵硬。
“但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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