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命者!
泰安琼居然说出了这象征着无比敬畏的三个字……
尘砚心子心中狂跳,猛地看向泰安琼。
小家伙似乎对自己说出的这个词毫无所觉,他只是睁着那双清澈依旧的眼睛,带着一丝好奇和困惑,看着母亲突然变得僵硬的表情和尘砚心子震惊失色的脸。
他小小的手指还指着自己,仿佛在无声地确认:这个奇怪的词,是指我吗?
艾尔华茫然地看着儿子,又求助般地望向尘砚心子:“心子师父…琼儿他…他在说什么?‘织命者’…是什么?”
尘砚心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这个意外发现的重要性远超想象。
他不能吓到艾尔华,更不能惊扰到泰安琼。他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艾尔华善者,别担心。琼可能是听到了什么特别的声音,或者…这是他小脑袋瓜里自己冒出来的奇妙想法。
小孩子有时会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这很正常。”
他走上前,蹲下身,用最温和的语气对泰安琼说:“琼,你说‘阿妈’说得真好!来,跟师父说说,刚才那个词,是什么呀?”他指着泰安琼自己,引导着。
泰安琼却只是眨了眨眼睛,似乎对尘砚心子的问题失去了兴趣,注意力又被地上爬过的一只小甲虫吸引了,伸出小手去抓。
尘砚心子看着泰安琼天真无邪的侧脸,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对艾尔华说:“善者,您先陪琼玩一会儿。我需要去取些新的画沙板来。”
尘砚心子需要立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泰安琼清晰说出的“织命者”三个字,立刻禀报波利斯上师。
那声温暖的“阿妈”带来的喜悦尚未散去,这声冰冷的、充满宿命感的“织命者”,却像一块沉重的巨石,重新压回了尘砚心子和艾尔华的心头。
尘砚心子几乎是飞奔着离开静思园的。他怀揣着那张薄薄的、却仿佛重逾千斤的贝叶纸,冲进波利斯的大堂主室时,后者正在闭目冥思,指尖捻动着紫檀念珠。
“上师!”尘砚心子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急促,甚至忘了行礼,直接将那张贝叶纸呈上,“您看这个!就在刚才,在静思园!”
波利斯睁开眼,目光落在弟子因激动而略显苍白的脸上,随即接过贝叶纸。
当他的视线触及那三个清晰的字——“织命者”时,捻动念珠的手指猛地一顿!
那串温润的紫檀珠子仿佛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感从指尖窜上,沿着手臂直冲颅顶!
“织命者……”波利斯低声念出这三个字,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干涩。
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再无半分平日的沉静,取而代之的是深海风暴般的惊涛骇浪。
“他…亲口说的?指着自己?”波利斯惊诧不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
“千真万确!上师!”尘砚心子用力点头,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当时的场景:
艾尔华沉浸在“阿妈”呼唤的巨大幸福中,泰安琼挣脱怀抱,抬头指向自己,清晰地说出了这个词,发音虽有生涩,但字字分明!
“弟子从未教过此词!艾尔华善者更是闻所未闻!弟子当时…如同五雷轰顶!”
波利斯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大堂主室内投下凝重的阴影。
他背对着尘砚心子,久久凝视着窗外崇天堡肃穆的金顶,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强行压制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那句箴言:织命者将重织寰宇。
如同洪钟大吕般在他灵魂深处轰鸣。
时机!
这就是时机!
他心中狂啸。
并非尘砚心子引导泰安琼知晓,而是泰安琼体内的星尘本源,在语言之桥初步架设的瞬间,便已按捺不住,自发地宣告了其名!
这孩子…他血脉中的烙印,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更活跃!
许久,波利斯才缓缓转过身,脸上的惊骇已被一种更深沉、更决绝的凝重取代。
他看向尘砚心子,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分量:“此事,乃崇天堡最高机密。除你我之外,暂不得让第三人知晓,包括艾尔华善者。”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不是不信她,而是此名所系之重,远超凡人所能承受之想象。知晓太多,对她,对孩子,反是负担,甚至可能招来无法预知的窥探。”
尘砚心子肃然躬身:“弟子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心子,”波利斯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深远的期许:“你做得很好,非常好。你的耐心与细致,已为这星尘之火点燃了第一缕人间的光。他开口唤‘阿妈’,便是他心向此世、情有所系的最有力证明。这比任何神迹都更珍贵。”
他走到尘砚心子面前,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弟子肩上:
“继续你的教导,如同溪水滋养幼苗。引导他认识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一饮一啄。让语言成为他扎根此地的根须。至于那‘织命者’之名…暂时搁置。待他力量稍显,我自会安排。”
“是,上师!”尘砚心子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沉甸甸的信任与责任,用力点头。
波利斯的目光再次投向静思园的方向,仿佛穿透了重重屋宇,看到了那棵古树下懵懂的孩子。
“去吧,回到他的身边。今日之事,权当未曾发生。艾尔华善者,此刻需要的,是沉浸在孩子开口唤她的喜悦之中。”
尘砚心子领命告退。
大堂主室内,波利斯独自一人,再次拿起那张贝叶纸,指尖反复摩挲着“织命者”三个字,口中无声地念诵着那句完整的箴言:
“织命者将重织寰宇……”
一种混合着巨大使命感和深沉忧虑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激起阵阵涟漪。
……
尘砚心子回到静思园,努力平复着心绪。艾尔华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但眉宇间是掩不住的、失而复得般的幸福光辉。泰安琼正趴在小溪边,专注地看着水底游动的小鱼,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心子师父,您回来了。”艾尔华微笑着招呼,语气里充满了感激,“刚才…刚才琼儿又叫了我三次阿妈了……”
艾尔华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
“太好了,安琼终于能说贝叶语了。”尘砚心子也露出由衷的笑容,暂时将那个沉重的秘密压下,“艾尔华善者,安琼学得很快,这是大喜事!刚才那个词…”
他斟酌着用波利斯教导的说法:“可能是他听山风呼啸或者溪水流淌,模仿到的某种特别的声音,小孩子想象力总是天马行空,不必深究。”
艾尔华闻言,释然地笑了:“是啊,琼儿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举动和声音,只要他好好的,叫我阿妈,别的…都不重要了。”
她看向儿子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包容与爱意。
在学习的节奏中,静思园又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然而,泰安琼体内那源自星尘的力量,在语言之桥初步搭建后,似乎变得更为活跃,也更加难以预测。
一天傍晚,夕阳将古树的影子拉得很长。尘砚心子正拿着画沙板,教泰安琼认识“太阳”和“月亮”的符号。
泰安琼学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瞟向小溪对岸一丛开得正盛的紫色鸢尾花。
那丛花离岸边有些距离,需要涉水过去才能摘到。
“安琼,看这里。”尘砚心子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沙板。
泰安琼却突然站了起来,小手指着那丛鸢尾花,嘴里发出急切而含糊的音节:“花…要…花…”
“花在对岸呢,安琼,现在水凉,不能过去。”尘砚心子耐心解释。
但泰安琼的渴望异常强烈。
他挣脱尘砚心子的手,跑到小溪边,看着清澈却足以没过他小腿的溪水,小脸上满是纠结。
他想要那花,非常想。
就在他盯着那丛摇曳的鸢尾花,小拳头无意识握紧的瞬间,异变陡生!
毫无征兆地,泰安琼左掌掌心那道纺锤状的纹路骤然亮起!一道极其纤细、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从他掌心激射而出!
那丝线速度快如闪电,带着轻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卷向对岸最近的一朵鸢尾花!
“嗤”的一声轻响。
金色丝线如同最锋利的刀刃,无声无息地将那朵盛开的紫色鸢尾花齐根切断!
花朵被丝线缠绕着,如同被无形的钓竿拉起,划出一道弧线,“啪嗒”一声,落在了泰安琼面前沾着露水的苔藓上。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连近在咫尺的尘砚心子,都只来得及捕捉到那道一闪而逝的金光,以及花朵突兀飞来的景象。
泰安琼这个闪电般的动作一气呵成,看得尘砚心子倒吸一口凉气,浑身汗毛倒竖……
饶是他修习崇天堡独门武技二十多年,他出手的最快速度,也才是泰安琼刚才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堪堪十分之一……
他急忙看向泰安琼的左手,但是,他手中的光芒已迅速隐去,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
泰安琼本人则似乎毫无所觉,他脸上露出纯粹的、孩子气的惊喜,弯腰捡起那朵还带着水珠的鸢尾花,开心地举到尘砚心子面前,献宝似的:“花!花!”
艾尔华刚从石屋出来,只看到儿子举着花,开心地对尘砚心子笑,也欣慰地笑了:“琼儿真棒,知道给师父摘花了。”
只有尘砚心子,看着泰安琼天真无邪的笑脸,又低头看看那朵被齐根切断、切口平滑如镜的鸢尾花,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不是摘花!
这是隔空取物!
是能量具现!
泰安琼【卡拉克纺锤】的力量,在泰安琼有明确意识(想要花)的驱动下,第一次在尘砚心子面前、自发地、精准地显化!
泰安琼还沉浸在得到花朵的喜悦中,完全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他拿着花,又跑向艾尔华,甜甜地叫着:“阿妈!花!”
艾尔华开心地接过花,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尘砚心子却站在原地,巨大的震惊和激动,让他微微颤抖了一下。
好在他功力深厚,强行稳住身形。
他看着泰安琼依偎在母亲怀中的温暖画面,又看看地上那无声诉说着恐怖事实的花茎切口。
波利斯上师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待他力量稍显,我自会安排…”
这力量…已经不再仅仅是“稍显”了!
它在成长,在随着泰安琼意识的萌发而苏醒!
教导泰安琼语言、引导泰安宁琼认识这个世界的尘砚心子,竟在无意间,成为点燃这星尘之火的第一缕柴薪!
……
静思园的黄昏,依旧宁静祥和。
但尘砚心子知道,某种平衡正在被打破。
泰安琼体内沉睡的巨兽,已经开始在懵懂的渴望中,伸出了它无形的利爪。
引导他驾驭这份力量,而非被其吞噬,这条路,远比想象中更加艰难和危险。
他必须立刻将鸢尾花事件,再次密报波利斯上师。
……
尘砚心子关于泰安琼无意识地说出了“织命者”的自称事件的密报,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波利斯心中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
又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鸢尾花事件,又接踵而至……
这双重冲击,让波利斯深刻意识到,引导泰安琼全面认识自己、理解并驾驭其力量,已刻不容缓。
而这个任务,只有一个人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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