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燕茹所在的问诊室。燕茹是初级医师。
燕茹看起来好像有点生气：“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我这里是胸外科。你应该去急诊室处理伤口。”
小宋说：“都一样，都是外科嘛。还有，我这里好像也有点疼。”小宋指了指自己胸口。
燕茹盯着郑遐。
郑遐说：“别这么看着我，小宋说他的伤交给你看才放心。”
小宋连连点头：“是的，看病找熟人嘛。再说，我这次光荣负伤也是事出有因，我想和你谈谈……”
”别说啦！“
燕茹站起来，到门口走廊上看了看，没有病人候诊。“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急诊。”
燕茹没好气地瞪了郑遐一眼。
……
急诊室外，郑遐透过玻璃窗往里面窥探。里面的医生护士忙忙碌碌。
急诊室一角，燕茹戴着口罩，在帮小宋检查伤口，用酒精棉在眼角乌青处涂抹着。
小宋嘴巴不停地在叨叨着什么，然后胳膊一甩，模仿一个摔跤的动作……唔，郑遐看出来了，这家伙在丑表功。
燕茹指头在小宋头上一敲！怒视！
小宋立刻端坐不动了，但好像嘴巴还是没有停。继续叨叨……
郑遐哑然失笑。
忙活了一会儿，燕茹带着小宋出来了。
“鉴定要写轻伤么？”燕茹问郑遐。
郑遐说：“当然。”
“他这个算轻微伤，严格来说够不上轻伤。”燕茹很认真。
小宋不乐意：“喂，自己人不帮忙啊。”
燕茹说：“伤情鉴定怎么可以乱来？你当这医院是我开的？我是院长，行，给定个重伤残疾！”
小宋说：“那也不用这样啊，你说我残疾，哪里残了？”
“脑残！”
……
从医院出来，郑遐和小宋在马路上溜达。
郑遐安慰道：“轻微伤就轻微伤嘛，也是要接受行政处罚的，等警察抓到嫌疑人再说。”
小宋说：“我看很难。我觉得工业园派出所的人和阿赖很熟，他们不一定会认真办案子。”
“遐哥，我吃了这个亏，我要出气。”
“好好，别着急啊，事情一件一件来办。法治社会，还得讲法，你别乱来。”郑遐笑道，“老全说你打架很厉害呢。”
小宋也笑了：“我跟着聋哥练了一年多，还可以吧。那家伙单挑，我会摔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哈哈哈。两人大笑。
“遐哥，你觉得我和燕茹有戏吗？”小宋问。
郑遐肯定地道：“绝对有戏！你现在是个棒棒的男子汉。”
“可燕茹还骂我脑残。”
“女人骂你就是喜欢你。”郑遐深吸一口气，和女人打交道的经验他略比小宋丰富一些，“你细品。燕茹如果对你没好感，她睬都不睬你。”
小宋微笑，眼角上的淤青在阳光下闪着光……好像是这么回事！
……
郑遐让小宋先回单位，他要去找刘聪亮。刘聪亮据说从便衣队出来，分到海阳分局干治安警。工业园派出所归属海阳分局管，没准儿找找刘聪亮可能了解更多情况。
劳务中心的事情郑遐想了，一定得圆满解决。虽然自己不是主管科室，但当初闹群体事件的时候自己和老钱两人是经办人，是真真切切向铁拐李做出承诺的。这事儿如果办不好，那就是失信于人，对自己、对单位来说都不光彩。
政府部门怎么能骗人呢？那以后说话群众还能相信？郑遐可受不了这个。
分局治安大队办公室静静的，没什么人。郑遐在接待室等着，刘聪亮说他正在出警，让郑遐等他回来。
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郑遐不耐烦的时候，刘聪亮终于回来了。
三四个警察穿着制服，押着四五个灰头土脸的人出现在走廊。
刘聪亮一头汗，在门口瞧见郑遐，咧开大嘴笑道：“等一会儿了吧？马上就好。”
同行的警察知道郑遐是刘聪亮的战友，冲着他点点头打招呼。
“吱呀——”开铁门的声音传来。
“先进去，进去！”外面是警察严厉的呼喝声，“老实呆着，喂，手机先交上来！快点。“
”香烟打火机，还有什么违禁物品吗？“
一个声音委委屈屈的：“阿sir，刚才的事情是他们先动手，我……”
“知道，先进去好不好？”警察不耐烦。
“可是，是我主动报的警，怎么也让我进去？“
“先进去呆着。我们要走流程的。别废话，进去！”
警察粗暴地打断了那个委屈的声音。
“哐当——”铁门被关上，一切归于平静。
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刘聪亮他们正在办案子。郑遐站起来，打算和刘聪亮约个时间，要么，下班一起吃个饭也行。
刘聪和三个同事从门外进来。
“老虎，坐、坐！”刘聪亮摘下大檐帽，挂在墙壁上，然后往椅子上一坐，抱着保温杯咕噜咕噜喝水。
三个警察也是纷纷解除武装，摘帽子的摘帽子，放警具的放警具，到了办公室彻底放松。
“聪亮，我怕打扰你你们干活，要不，我先走，回头再约。”
刘聪亮抱着保温杯，懒懒地道：“没事。这会儿闲着。”
郑遐奇怪：“你们现在不正在办案子吗？”
办公室四个警察相视一笑，嘻嘻。
一个中年大叔笑着说：“治安事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两拨人开车不让道，打架。屁大的事。”
哈哈哈。警察们笑得很随意。
刘聪亮站起来，说：“走，有什么话到外面说。”
……
两人在分局的草坪里散步，刘聪亮叼着烟，派头十足，从部队出来的那种板板正正的军人气质荡然无存，此刻在郑遐眼里，这家伙油滑得有点像特务。
”真的不影响你工作？“郑遐有些歉意。刚才还看到他们抓人呢，接下来不得马上录口供、做调解？
刘聪亮知道郑遐的意思，指了指办公室，说：”你是说我们刚才抓了人还没处理是吧？“
“老虎，一行是一行啊，你不懂我们的工作。我们得把这拨人关到晚上11点再处理，早呢。”
郑遐闹不明白。
刘聪亮说：“他们打架，这会儿火气正盛，双方有情绪，得让他们先消消火儿。把人一关，不给烟抽，不给水喝，不给手机。他们呆七八个小时就老实服帖了。”
”为什么那么干？“，郑遐说，“好人坏人也一起关了？刚才我听到，你们连报警的人也一块儿关了。”
刘聪亮说：“报警的也不一定是有道理的，也得关。这种治安事件在警察眼里不存在谁有道理，警察只要天下太平，谁让我们不太平，老子就要把谁关起来。”
“你不晓得，治安事件最终还得靠调解。要调解，只有让他们呆在小黑屋呆烦腻了，着急着想出去才管用。要不，现在把人放出来，两边都牛气冲天互不相让，还会吵架，我们没法调解。“
“关他十几个小时，不用我们操心，他们自己会商量着办。嘿嘿。”刘聪亮狡黠地笑了笑，”老子这是泄密了，把我们办案子的精髓告诉了你。”
我草，原来警察现在都这么办案子？真他妈的会省事儿。
不知怎么的，郑遐隐隐觉得，照刘聪亮这种德性，自己的事情可能也不好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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