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的警察看着喝茶的几个人发愣。怎么，架打完了？
寇东溪说：“寇警官，各位兄弟，麻烦你们跑一趟，我这农场没事了。各位请回吧。”
老寇指着寇东溪额头的包包，说：“寇老板，你这个……”
“没事没事！”寇东溪费力地睁开那只红肿的眼睛，说，“我和郑科这边是误会。我们现在很好！”
“疼吗？要不要去医院？”老寇语气有点关心。好什么呀，这都快成猪头了。
“不疼不疼，一点儿也不疼。”寇东溪说，“我不用去医院。”
老寇又看着郑遐。
郑遐气定神闲：“寇警官，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老寇和一群警察大眼瞪小眼。大小警察都看着老寇，等他拿主意。
老寇说：“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可要走啦！”
好好，寇警官慢走。
老寇挠挠头，加重了语气：“我真走啦！”
慢走！慢走！
老寇暗骂一声，这不是神经病么，都打成这样……行嘞！老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好领导的现场调解任务圆满完成！要不拿残联的郑科这个烫手山芋还真不好处理。
老寇瞥了一眼郑遐，说：“报警回执单填一下，我们走！”
……
老寇的人一阵风消失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厅里的谈话继续。
寇东溪端过一杯茶，诚恳地道：“郑科，我寇东溪有眼不识泰山，枉费了政府一片好心，我真是该死。请茶吧。”
海门人谈事奉茶，有赔罪、致歉的意思。
郑遐把茶喝了，说：“具体条件我都和你讲了，能办到么？”
“完全没有问题。我会给宋教授那边送一台花冠，八成新，给他老人家和他的学生代步。只要他的学生来指导工作，生活补贴我顶格给，每天大鱼大肉好好招待……”
“宋教授要你的公司合法合规他才肯来。”郑遐提醒。
寇东溪指了指农场大门：“我这是残疾人就业示范基地，政府扶持，手续正在完善当中，当然合规。我会请区残联理事长寇理陪同我一起拜访宋教授，如果有需要，区领导也会出面……”
寇东溪很懂得移花接木，这个主意不错。郑遐放心了。
“还有呢？纸盒厂的事情。”
寇东溪毫不犹豫地道：“一周之内恢复原样！然后，我亲自去市残联组联科找佟理赔罪。”
郑遐说出最后一件他拿不准的事情：“如果按宋教授的标准，你的改建资金不够，你打算怎么办？”
寇东溪正色道：“这厂子是我们半个村的活路，碰上这么个机会，我砸锅卖铁也得把这个事情办好。从此我寇东溪改邪归正，做一个正经的物资回收公司的老板，赚干干净净的钱。”
郑遐终于舒了口气，看来寇东溪还是识大体。
郑遐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顺便也告诉了寇东溪：“寇老板，据可靠消息，明年环保局全市范围内清查重污染企业，该搬的搬，该关的关。你这农场地理位置优越，如果正当经营下去是可以赚到钱的，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顺利转型，做个堂堂正正的企业家，要对得起你门口的那块牌牌。”
“一定！一定！”
寇东溪揉了揉脸上的青肿部位，对冲茶的小弟说：“去食堂说一下，准备些好酒好菜，今天请郑科在这儿吃饭……”
郑遐连忙站起来：“寇老板，打住，我们还有事，吃饭就改天吧。如果宋教授那边还有什么不到位需要我沟通的，可以给我电话。”
……
寇东溪一行人站在操场，殷勤地送别郑科和那个狗熊一样的钟德利。
郑遐放下车窗，说：“寇老板，你那个大宝二宝还是不要养在门口吧，很不雅观，容易吓着来访的客人。”
寇东溪尴笑：“听郑科的。”
农用车启动，突突突地冒着烟走了……
后视镜里可以看到寇东溪深情款款，冲着车尾招手。
……
钟德利笑嘻嘻地说：“郑科，圆满？”
郑遐点点头：“圆满，聋哥，今天多亏了你。没有你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郑遐说的是实话，一场群殴，起码一半以上的人是钟德利放倒的，摔跤手出身的钟德利下手很有分寸，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摔得那些壮小伙儿七荤八素却没正经伤着人。倒是郑遐下手太重，棍子戳下去，好几个人给戳了个骨折……
“你这身手也不弱呀。今天我们俩少一个都不行，那边人太多了。”钟德利顿了顿，说：“我们兄弟之间不兴客气的，你以后要打谁，你喊我就行了。”
“不要出场费？”郑遐开玩笑。
“哈哈哈！”钟德利大笑，“你可以请我喝酒哇！”
“行！晚上喝酒！”
小四轮奔驰在公路上，郑遐神采飞扬。
……
回到宿舍。郑遐给童伟国打电话：“童理，东溪农场的事情摆平了。”
童伟国一阵惊喜，语气却颇为平静：“唔，知道了。那边怎么说？”
“纸盒厂一周之内恢复原状，寇东溪会亲自来组联科找佟科道歉。”
童伟国脸上绽开一朵花儿：“怎么让寇东溪听话的？”
郑遐想了想，淡淡地道：“您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是以理服人。”
郑遐挂掉了电话。
童伟国在办公室兜着圈儿，嘴里喃喃道：”以理服人、以理服人……”
……
郑遐帮梁宁宁搬完家，准备回东山岛了。
梁宁宁说：“老虎，你以后就有自己的家了，回海门会迷路吗？”
郑遐脸一红，说：“说这个干嘛？”
“怕你的狗脾气发作呗。”
郑遐认真地说：“宁宁，我以后在你面前永远没有脾气。”
梁宁宁眼珠子转了转，说：“那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呢？”
郑遐笑了笑：“你不会。”
梁宁宁撒娇：“我是问如果，你说嘛。”
郑遐挠挠头：“你别把我当卡列宁就行。”
“讨厌！”梁宁宁一通粉拳捶打在郑遐厚实的胸膛。
两人温存片刻，梁宁宁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老虎，我还有件事情告诉你。”
“什么事？”
“赵冲要调去东山岛工作了。”
什么？郑遐倒是被惊了一下，那个面相阴鸷的小白脸儿？第一次见面就安排警察查自己身份的家伙？一想起他郑遐就觉得心里头有只毛毛虫在爬。
梁宁宁继续道：”他竞争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失败，满腹牢骚。上面领导给他另行安排了新岗位，东山县副县长。”
郑遐一下就头大了。自己不是要去县政府办任职么？这如果在他手下混岂不是丢死人了？
“正常来说，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即使晋升不了常务副部长，组织上也会安排去区县担任专职副书记或者常委，甚至晋升为区长、县长。赵冲这一次表面看是平调，其实是被打入冷宫了。”梁宁宁抬眼望着郑遐，“你会在东山县和他经常见面。”
郑遐心情一下就不好了，下意识地道：“我不想和他在一起工作，我要不还是回残联上班算了。”
梁宁宁盯着郑遐：“你怕他？”
郑遐结巴了一下：“我怎么是怕他？这个人……我不喜欢他。”
“不喜欢又能怎样。”梁宁宁抚摸着郑遐厚厚的胸膛，好像是在为他宽心：“童伟国是县长，压他一头，你上面有人，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再说，县政府那么多部门，他不一定对口你的岗位。安心干吧！暂时在东山县工作几年，时机成熟了再回市里。”
梁宁宁冲着郑遐挤挤眼：“忍忍。”
郑遐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虽然这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自己的女人面前露怯。只是，——现任和前任在一块儿干活，自己还是前任的下属，这他妈的也太窝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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