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刘云标喝酒的时候老孔才弄明白郑遐已经调到县政府办了，属于挂职干部高升，当即和郑遐连干两杯。
老孔说，以后县政府办咱也有熟人了，经费方面多支持，帮忙说说话也是好的。
郑遐心想，你只要别像苍蝇一样盯着我就行了。这老孔应该是东山县为数不多比较能干的警察吧，贼兮兮的。
郑遐说，公安系统的经费应该是由财政局和你们公安局警务保障室协调吧，县政府哪里帮得上。
刘云标是局长，比两位副科级干部见识多。刘云标说，这你就不懂了，童县长有钱！东山县每一任县长都有一笔“特别经费”，不多，300万。那笔钱该怎么花县长说了算，嘴皮子动动就特事特办。
老孔啊，你们公安局的车也太破了，出警一水的破摩托，我都看不过眼。你好好表现，童县长一高兴，抬抬手给你们刑侦大队搞几台卡罗拉宝来什么的，那威风多了。
老孔说，我也想啊，可咱东山县天下太平才是公安局的政绩嘛。到处出事、到处救火那就是玩忽职守，是无能！你们别老盼着出事才对呀。
刘云标说，你这话也对。不过，现在你可碰上好事，机会来啦。只要石矶镇那边的拆迁费用控制在预算范围内，县公安局就算立功了。到时候我和郑副主任帮你讲讲好话，你们刑侦大队能搞两台车开开。
刘云标这是谈到正事儿了。
老孔有疑问，他说，石矶镇的拆迁不归我们管呀，平阳区应该有规划局，有执法单位。我们跨区办事不是狗拿耗子吗？
对！是狗拿耗子！刘云标说，但是我们不干点什么，拆迁预算肯定超标，你们信吗？
老孔和郑遐对视一眼，这没毛病，百分之百。
老孔说，那我们应该干点什么才好？
刘云标说，那边有一个项目部和我们工程指挥部对接，专门负责拆迁。项目部主任是平阳区规划局局长，叫刘明凯，他那项目部也有几个骨干，由派出所副所长、副镇长、国土局干部组成一个班子。
老孔说，然后呢？
然后，协调嘛……刘云标说，看你们的了。县里反正只要两个结果：一是保障中通的队伍顺利施工，不要因为拆迁爆发群体事件影响工期。二是拆迁预算不能超标。
老孔摇头，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个小警察能起什么作用？
刘云标一指郑遐，说，还有郑副主任嘛。
郑遐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心里想的和老孔也一样，这事儿可没把握。
老孔说，刘局，你得站在我们的立场想想，我们能干什么？
刘云标也是个老狐狸，叼着烟说，我不知道。反正这事儿邓书记和童县长预先给我打了预防针。让我找你们两个单位的精兵强将参与工程指挥部的工作，防患于未然。即便是东山县被平阳区割了一刀，我们至少也得知道挨的这一刀冤不冤。
唉……刘云标叹口气，说，这还不是穷嘛。我们是甲方，甲方就是花钱的单位。你们得想想，不抠着省着，万一资金跟不上掉了链子，县领导颜面何存？童县长和邓书记新官上任，我们也得替领导分忧。
现在他娘的13个亿的消息满天飞，全海门都晓得了，东山县变成了一头大肥猪，哪个单位不盯着我们？海门市见不得我们好的人可太多了……
刘云标眨眨眼，继续道，你们两位在体制内干活，要有点政治觉悟。跨海大桥顺利完工，13个亿的预算没花完，这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县长和书记会给市领导一个什么印象？廉洁奉公、勤政为民、开源节流、精打细算……这不是一等一的优质地方官？他娘的，你们俩得想想这个！
如果反过来呢，童县长巴巴地跑去市里，说钱不够了，再给点儿……
好好！理解理解！郑遐打断了刘云标的忽悠。刘云标其实说得正确！一县之长必须是个经营型人才。老话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其实县长就是一个带领全县老百姓过日子的大家长。从这一点来说，肯定不能忍受胡乱花钱。县里提前布局协调工作无疑是明智的。
郑遐说，刘局，你得先告诉我们，拆迁预算是多少？我和孔警官去协调工作，心里也有个数。
刘云标伸出一个指头：一千万！
郑遐说，你那办公室的规划图还有吗？有多的话给我一份。我和老孔先看看。
刘云标听到郑副主任的口气分明是接下了任务，心里高兴，连忙道，有！我待会儿拿一份比例尺小一点的给你。
……
老孔和郑遐两个坐在海边吹海风，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酒喝完了，天也黑了。
下午和刘云标一顿酒喝下来，情况也基本清楚了。但是该怎么去“协调”，两人心里也没个准，只好私下里继续商量。
老孔说，要不，我们俩约个时间，拜访一下平阳区的项目部，先和刘明凯那屌毛见见面，探探口气。
郑遐说，那些人都成了精了，去探口气你探他一口官腔，探不出名堂。
老孔说，我这是在走流程。郑副主任我和你讲啊，这个事情我的意见是，顺其自然。政府部门一个萝卜一个坑。做规划的时候拆迁预算1千万，那自然有1千万的道理。石矶镇执行起来出了纰漏，那也是市一级预算部门去核查。我们犯不着和石矶镇那帮人产生矛盾。对吧？
郑遐说，你讲得也对。但是市一级领导去核查，如果石矶镇的人能自圆其说，我们东山县还不得乖乖掏钱？
老孔想了想，也对！老孔说，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郑遐拿起身边那一卷图纸，说，我的意见，我们先去实地看看，这红线图里圈定的范围是个什么情况得先了解了解。心里有数才好去试探他们的口风。
老孔语气有些深沉，说，郑副主任，你真的那么较真？
这怎么能叫较真呢？这不是派给我们俩的活儿吗？
老孔笑了笑，说，郑副主任，我干刑侦的，我和你讲个推理，你听了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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