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团伙的车尾灯最终消失在蜿蜒的山路尽头，如同溃逃的鬣狗，只留下飞扬的尘土和死寂。气象站内，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几乎令人虚脱的后怕。
“走……走了吗？”赵强瘫坐在地，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反复确认着。
“暂时走了。”陈锋从屋顶下来，脸色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他走到林烬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枪声和我们的位置都暴露了。他们吃了亏，未必真会走远，可能会在远处盯着，或者……去找更厉害的同伙。”
林烬点了点头，左肩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紧绷和情绪的剧烈波动，此刻正传来一阵阵灼热的抽痛。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这里不能再待了。”他重复了之前的判断，语气不容置疑。
“可你的伤……”苏小小立刻担忧地看向他。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道枪伤的严重性，强行移动的风险极大。
“死不了。”林烬打断她，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继续留在这里，等来的可能就是包围。我们必须趁他们暂时被吓住，立刻转移。”
他强撑着墙壁站起身，身形微微晃了一下，苏小小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扶，却被他用眼神制止。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力量表象，这是维系这支濒临崩溃小队士气的唯一支柱。
“清点所有必需品。食物、水、药品、武器，只带能维持三天的量，其他全部放弃。”林烬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五分钟准备时间。”
命令下达，幸存的本能驱使着所有人行动起来。没有人抱怨，没有人质疑，每个人都像上了发条一样，用最快的速度将有限的物资塞进背包。气氛压抑而高效，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物品碰撞的细碎声响。
周明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乱地将自己的背包塞满，动作间，一本边缘卷曲的旧笔记本从背包侧袋滑落，“啪”地掉在地上。他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什么，猛地扑过去捡起来，紧紧抱在怀里。那是他之前在化工楼仓库顺手塞进去的、记录着一些本地地质结构和老旧市政工程信息的笔记本，当时只觉得可能有用，现在却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李斌和赵强迅速将堵门的家具搬开一道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外面。陈锋则再次爬上屋顶，进行最后一次了望，确认远方没有可疑的踪迹。
“烬哥，我们往哪走？”李斌回过头，脸上带着迷茫。下山的路很可能被光头团伙盯着，其他地方又充满了未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林烬。他是大脑，是方向。
林烬的脑中飞速闪过周边区域的地图。下山路危险，返回城区更是死路，东西两侧……东面是光头提到的采石场，情况不明；西面，是更深的、连绵的未开发山林，风险同样巨大。
就在他权衡之际，一个微弱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响起：
“也……也许，我们可以去那里……”是周明。他抱着那本笔记本，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开口。
见众人看来，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快速翻开笔记本的某一页，指着上面一幅手绘的、略显潦草的地图一角。“这里……西边山林深处，靠近老矿区，有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战时防空洞。是我之前做本地地质调研时，从一个老矿工嘴里听说的，位置很偏，入口应该都被植被盖住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对自己的提议毫无信心。“我……我只是觉得，那里可能比漫无目的地钻进山里要好一点……至少，有个能藏身的地方……”
防空洞？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都是一怔。
陈锋眼中闪过一丝考量。防空洞意味着坚固的结构，相对隐蔽，如果能找到，确实是个比流窜山林更好的临时据点。
林烬看向周明，目光锐利，仿佛要穿透他镜片后的不安，判断这个信息的价值。“入口具体位置？结构情况？有没有其他已知的入口？”
“我……我只知道大概区域，靠近一个已经废弃的竖井口，具体入口要找……结构应该还算坚固，是老一辈人挖的，后来矿停了就废弃了……其他入口，我不确定……”周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感觉自己提供的信息太过模糊。
“足够了。”林烬打断了他。在末世，一个模糊但有可能的安全屋信息，远比绝对的未知更有价值。周明在这个关键时刻提供的线索，无疑增加了他的分量。
“目标，西面山林，寻找废弃防空洞。”林烬做出了决断，“陈锋开路，李斌、赵强断后，苏小小、周明在中间。保持安静，注意警戒。”
没有时间再犹豫。五分钟后，一支沉默而疲惫的小队，如同融入暮色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气象站西侧的小门溜出，迅速钻入了茂密而未知的山林。
气象站在他们身后迅速变小，如同一个被遗弃的巢穴。
林烬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栋建筑。在那里，他初步觉醒了力量，击退了第一波明面上的敌人。但也在那里，他们彻底暴露了行踪。
前路是更深的黑暗与危险。他握紧了拳，感受着肩头伤口的刺痛和体内那微弱却顽强燃烧的能量。
余烬未熄，唯有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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