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四,乾清宫。
崇祯皇帝一大早就被一道奏折给气得够呛,脸色阴沉如水。
杨爱卿,你再说一遍,左良玉是怎么回复的?崇祯强压怒火问道。
兵部尚书杨嗣昌战战兢兢地回答:回皇上,左总兵说太行山地形复杂,他的兵马不熟悉山地作战,请求改派别处。
改派别处?崇祯冷笑一声,朕的旨意他也敢讨价还价?
皇上息怒。杨嗣昌装出为难的样子,左总兵还说,太行山那边情况特殊,外人去了恐怕镇不住场面。
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既暗示了太行山联盟的问题,又给左良玉找了个推脱的借口。
崇祯听了更加恼怒:什么叫镇不住场面?难道那些山民还能造反不成?
杨嗣昌眼珠一转:皇上,据臣了解,太行山联盟确实有些...特殊之处。
特殊在哪里?
各寨头领只听卢国公一人号令,对其他官员颇不服气。而且他们武装精良,人数众多,若是不服管束...杨嗣昌故意停顿。
崇祯脸色越发难看:你的意思是,卢象升在太行山已经成了土皇帝?
臣不敢妄言,只是觉得情况确实复杂。杨嗣昌装出忧虑的样子,卢国公在太行山威望极高,那些山民把他当作救星。这种情况下,换别人去确实不太合适。
正说着,太监王承恩急匆匆进殿: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求见,说有紧急军情。
宣他进来!
骆养性进殿跪下:臣有要事启奏!
太行山方面传来消息,忠国公的副将杨国柱拒绝了朝廷的接管要求。
崇祯一拍龙案:什么叫拒绝接管?
骆养性硬着头皮说:杨国柱说,太行山联盟是各寨自发组建的抗清组织,不是朝廷的正规军。他们只认卢国公一人,其他人来了也指挥不动。
大胆!崇祯怒道,这是什么道理?在朕的土地上,竟然还有朕管不了的地方?
杨嗣昌趁机进言:皇上,臣早就说过,太行山联盟名为抗清,实有割据之嫌。现在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崇祯在殿内来回踱步,越想越气:卢象升呢?他是怎么说的?
骆养性回答:忠国公还在京师,住在城南的悦来客栈。臣派人盯着,他似乎没有立即回太行山的意思。
崇祯冷哼一声,他倒是沉得住气。宣他进宫,朕要当面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杨嗣昌适时提醒,忠国公昨日接受督师任命时,曾说过要调回太行山的兵马。现在他的部下拒绝接管,这岂不是在打皇上的脸?
这话一出,崇祯的脸色更加阴沉。昨天自己刚任命卢象升为督师,要求他调兵南下剿匪,结果今天就出了这档子事。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天下人,朝廷的旨意在太行山不管用吗?
传旨!立即宣卢象升进宫!
不到一个时辰,卢象升就来到了乾清宫。他看到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臣卢象升见过皇上。
免礼。崇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卢象升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卢爱卿,朕问你,太行山那边是怎么回事?
卢象升装出疑惑的样子:皇上,太行山怎么了?
还装糊涂!崇祯拍案而起,你的副将杨国柱拒绝朝廷接管,这是什么意思?
卢象升心中暗叹,果然来了。表面却不动声色:皇上,此事臣确实不知。臣离开太行山时,曾嘱咐杨国柱配合朝廷安排,他怎么会拒绝接管?
你真的不知道?崇祯眯起眼睛。
臣确实不知。卢象升一脸无辜,不过,太行山联盟情况特殊,各寨头领脾气都比较倔强,或许是有什么误会。
杨嗣昌在一旁冷笑:忠国公,您的部下说太行山联盟不归朝廷管辖,这也是误会?
卢象升转向杨嗣昌:杨尚书,太行山联盟确实是各寨自发组建的抗清组织。臣当初到太行山时,这个联盟就已经存在了。臣只是因为抗清需要,与他们合作而已。
合作?崇祯冷笑,朕听说你在太行山威望很高,那些山民都把你当作主心骨。这也叫合作?
皇上,臣确实得到了山民们的拥护,但这是因为臣带领他们抗击清军,保卫家园。这有什么不对吗?
卢象升的回答滴水不漏,让崇祯一时找不到破绽。
杨嗣昌见状,又抛出一个问题:卢国公,既然是合作,为什么您的部下拒绝朝廷的安排?难道合作伙伴还能违抗朝廷的旨意?
这个问题有些尖锐,卢象升沉思片刻才回答:杨尚书,太行山的情况确实复杂。那些寨主们世代居住在山中,对外来的官员本能地排斥。他们之所以拒绝接管,恐怕是担心新来的官员不了解当地情况,影响抗清大业。
那你的意思是,只有你能指挥他们?崇祯的语气有些危险。
卢象升连忙说道:皇上误会了。臣并非不可替代,只是需要一个熟悉情况的人去慢慢协调。毕竟,这些山民都是朴实的百姓,只要好好沟通,相信他们会理解朝廷的苦心。
崇祯盯着卢象升看了半天,忽然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太行山处理此事?
这个问题很关键。如果卢象升说要立即回去,就等于承认太行山离不开他,坐实了尾大不掉的嫌疑。如果说不急着回去,又显得对朝廷的命令不够重视。
卢象升想了想,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太行山联盟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若是贸然改变,恐怕会影响抗清大局。不如暂时维持现状,等剿灭李自成之后,再从长计议。
这个回答很巧妙,既避免了立即表态,又把球踢回了朝廷那边。
杨嗣昌却不肯放过:忠国公,您昨日接受督师任命时,曾答应调兵南下。现在您的部下拒绝接管,这兵还怎么调?
卢象升苦笑道:杨尚书,臣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既然是误会,相信很快就能解决。至于调兵的事,臣建议可以从别的地方抽调,不一定非要太行山的兵马。
别的地方?崇祯皱眉,哪里还有可调的兵马?
皇上,各镇总兵手下都有精兵,只要统一调配,凑出几万人马不成问题。
崇祯考虑了一下,觉得这话有些道理。现在最要紧的是对付李自成,太行山的事可以暂时放一放。
那好,督师的职责你还是要担起来。至于太行山的事,朕给你一个月时间处理。一个月后,朕要看到太行山完全服从朝廷的安排。
臣遵旨。卢象升松了口气。
崇祯挥挥手:退下吧。记住朕的话,一个月!
走出乾清宫,卢象升暗自擦了把汗。这一关算是过去了,但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杨嗣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果然,卢象升刚走,杨嗣昌就对崇祯说:皇上,卢象升此人狡猾得很,他的话不能全信。
朕也看出来了。崇祯点头,他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皇上圣明。杨嗣昌进言,臣建议,派人暗中监视卢象升,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好,你去安排。崇祯冷冷地说,朕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与此同时,在内阁值房,首辅周延儒也在和几个心腹商议此事。
大人,卢象升这次恐怕麻烦大了。一个幕僚说道。
是啊,周延儒叹气,杨嗣昌这次抓住了把柄,肯定要赶尽杀绝。
另一个幕僚问:大人,我们要不要帮卢象升一把?
周延儒摇头:现在帮他,就等于与杨嗣昌作对。而且,卢象升的问题确实存在,帮他就是与皇上作对。
那就这么看着?
走一步看一步吧。周延儒无奈地说,希望卢象升能够识时务,主动解决太行山的问题。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
而在悦来客栈,卢象升正在房间里沉思。
他知道,今天的对话只是暂时过关,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一个月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必须在这段时间里想出应对之策。
是真的解散太行山联盟,还是另想办法?
这个选择,将决定他和太行山联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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