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军离开通许县后,继续向开封进发。沿途的景象让卢象升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河南问题的复杂性——这不仅仅是流寇作乱那么简单,贪官污吏的横征暴敛才是民不聊生的根本原因。
大帅,前面有斥候回报!一名骑兵飞驰而来。
卢象升举手示意队伍停下,接过斥候的军报。看完后,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怎么了?王文义凑过来问道。
开封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卢象升把军报递给他,李自成已经完全包围了开封,城内断粮三日,高名衡求援无门。
王文义看了看军报,倒吸一口凉气:闯军有十万之众?这...
而且还不止这些。卢象升指着地图,据斥候回报,李自成的大军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围攻开封,一部分在外围设伏,防止援军,还有一部分在周边收编散兵游勇。
李大成听了,忍不住说道:这李自成倒是个人物,懂得兵法。
确实。卢象升点头,此人能从一个驿卒起家,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绝不是等闲之辈。
马三挠挠头:大帅,那咱们怎么办?硬拼肯定不行,八千打十万,这不是送死吗?
谁说要硬拼了?卢象升笑了笑,兵法云:兵不厌诈。咱们要用脑子,不是用蛮力。
刘广福若有所思:大帅的意思是...
先摸摸底,看看这支闯军到底是什么成色。卢象升眯着眼睛,流寇虽然人多,但成分复杂,战力参差不齐。如果能找到突破口...
正说着,又有斥候飞马而来:报告大帅!前方发现一支千余人的流寇队伍,正在劫掠村庄!
距离多远?
十里。
卢象升思考了一下:这倒是个机会。传令全军,准备战斗!
大帅,咱们要全力出击吗?王文义问道。
不,只派一个千户队去,其余人埋伏在附近。我要看看这些流寇的真实战力。
很快,李大成带着一千人马出发了。卢象升则带着其余队伍在一个小山坡上观战。
不一会儿,远处就传来了喊杀声。透过望远镜,卢象升可以清楚地看到战场上的情况。
这支流寇果然是乌合之众,看到天雄军冲过来,立刻就乱了阵脚。虽然人数占优,但毫无章法可言,完全是各自为战。
你们看,卢象升对身边的将领说道,这些流寇虽然凶狠,但缺乏训练,一旦遇到有组织的攻击,立刻就露出破绽。
王文义点头:确实,他们的队形完全乱了。
不过,卢象升话锋一转,你们注意到没有,他们虽然队形乱,但单兵作战能力不弱,而且很会利用地形。
果然,战场上的流寇开始分散作战,利用村庄的房屋和围墙进行游击。这样一来,天雄军的火器优势就发挥不出来了。
这就是流寇的特点,卢象升分析道,他们习惯了这种小规模的游击战,一旦被逼到绝境,反而会爆发出很强的战斗力。
战斗持续了大概一个时辰,最终以天雄军的胜利告终。但卢象升注意到,流寇的伤亡并不大,大部分人都趁乱逃跑了。
李大成带着队伍回来复命:大帅,共击毙流寇二百余人,俘虏三十多个,其余的都跑了。
跑了多少?
大概七八百人。
卢象升若有所思:这就对了。流寇最大的特点就是见势不妙立刻就跑,根本不会死战。这既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劣势。
怎么说?
优势是保存了实力,可以卷土重来。劣势是士气不稳,关键时刻靠不住。卢象升解释道,李自成能够聚集十万大军,靠的不是军事才能,而是政治手段。
王文义不解:政治手段?
卢象升指着那些俘虏,审问一下他们,看看是什么原因投靠李自成的。
很快,审问的结果出来了。这些俘虏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大帅,这些人说,他们原本都是良民,是因为交不起税、活不下去才投靠李自成的。李大成汇报道。
李自成给他们什么好处?
李自成号称均田免粮,说要推翻朝廷,让百姓都有田种,都有饭吃。而且李自成军纪还算严明,不准奸淫掳掠,只打贪官,不害百姓。
卢象升听了,心中震动。这个李自成,确实不是一般的流寇头子。
还有呢?
李自成还说,大明朝已经气数将尽,天下将要易主。跟着他打天下,将来都是开国功臣。
听到这里,卢象升沉默了。他忽然明白了李自成为什么能够聚集如此多的人马——这家伙已经不满足于做流寇了,他要做皇帝!
大帅,要不要把这些俘虏都杀了?马三问道。
杀什么杀?卢象升摆摆手,把他们都放了。
放了?众人都有些不解。
对,放了。卢象升笑了笑,而且要给他们一点路费。
王文义更加不解了:大帅,您这是...
你们想想,这些人回去之后,会怎么说今天的事?卢象升反问道。
众人思考了一下,刘广福忽然明白了:他们会说天雄军不但不杀俘虏,还给路费!
没错。卢象升点头,李自成能够用政治手段收买人心,咱们为什么不能?而且咱们的手段比他更高明。
怎么说?
李自成只能给他们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咱们却能给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卢象升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仁者无敌,这是孟子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被释放的俘虏忽然跪了下来:大人,小的不想回去了,能不能跟着您?
为什么?
小的觉得,您才是真正为百姓着想的好官。李自成说得好听,但他手下那些人,私底下还是会抢东西的。
其他几个俘虏听了,也纷纷跪下:大人,我们也愿意跟着您!
卢象升看着这些人,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好,我收下你们。他对这些人说道,但是,我有个条件。
大人请说!
你们先回到李自成那里,暗中为我收集情报。等时机成熟了,我再接应你们。
这些人面面相觑,最后那个带头的说道:大人,您是要我们做内应?
可以这么说。卢象升点头,但我不会让你们白冒险。每个人的家眷,我都会安排到安全的地方,而且每月给银两十两。
十两银子!这对这些穷苦百姓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大人,您真的愿意这样做?那人有些不敢相信。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卢象升郑重地说道,但你们要记住,绝对不能暴露身份,也不能伤害无辜。
这些人感激涕零,纷纷表示愿意为卢象升效力。
处理完这件事,天雄军继续向开封进发。但这一次,卢象升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大帅,您这一招真是高明。王文义由衷地佩服,不费一兵一卒,就在敌军内部安插了眼线。
这只是开始。卢象升望着远方,要想彻底击败李自成,光靠武力是不够的,还要在政治上压倒他。
您的意思是?
李自成能够收买人心,是因为他给了百姓希望。卢象升分析道,但他的希望是虚假的,只有推翻现有秩序才能实现。而我们要给百姓的,是在现有秩序下改善生活的希望。
刘广福若有所思:就像您在通许县做的那样?
没错。卢象升点头,铲除贪官污吏,减轻百姓负担,让他们看到朝廷还是有好官的。这样一来,李自成的那套说辞就不攻自破了。
马三挠挠头:可是大帅,这样做会不会得罪很多人?
得罪就得罪。卢象升语气坚定,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就在这时,前方又有斥候回报:大帅,发现李自成的一支偏师,约五千人,正在向我们这个方向运动!
卢象升立刻警觉起来:距离多远?
三十里,按他们的行军速度,明天上午就能到达。
看来李自成已经知道我们来了。卢象升沉思了一下,传令全军,准备迎战!
大帅,要不要避其锋芒?王文义建议道,五千对八千,虽然我们占优,但没必要硬碰硬。
不,就是要硬碰硬。卢象升的眼中闪过战意,我要让李自成知道,天雄军不是那些不堪一击的官军!
这将是天雄军与李自成部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也将是卢象升检验自己改革成果的关键一战。
胜负如何,明日便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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