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编了马光玉等人后，天雄军的士气更加高涨。但卢象升心中清楚，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李自成的十万大军可不是闹着玩的。
大帅，前面就是杞县了。王文义指着远处的城墙说道，要不要进城休整？
卢象升摇摇头：不进城。咱们在城外扎营，我要先搞清楚杞县的情况。
为什么？李大成有些不解，进城不是更安全吗？
你忘了通许县的事了？卢象升苦笑，现在这些地方官，说不定比流寇还要可恶。咱们贸然进城，万一遇到个程文华那样的，岂不是又要生事端？
马三恍然大悟：对啊，那个程文华差点把咱们都恶心坏了。
新投靠的马光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插话：大帅，杞县的知县叫李明轩，这人倒是个好官。
卢象升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之前在这一带活动过，马光玉解释道，李明轩这人不贪不占，而且对百姓很好。我们虽然是流寇，但也从不为难好官。
连流寇都说他是好官？王文义有些怀疑，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会的。马光玉摇头，李明轩这人有个外号，叫李青天，在豫东一带很有名气。
卢象升若有所思：既然如此，那我倒要见见这位李青天
很快，杞县知县李明轩就得到消息，亲自出城迎接。
这李明轩看起来四十来岁，穿着朴素，脸色有些憔悴，一看就是个清廉的官员。
下官杞县知县李明轩，拜见督师大人！他恭敬地行礼。
李知县客气了。卢象升下马还礼，听说你在这里政声很好，本督想了解一下情况。
李明轩苦笑一声：大人过奖了。下官只是尽力而为，但这乱世之中，实在是力不从心啊。
怎么说？
大人有所不知，杞县地处要冲，这几年来流寇四起，百姓深受其苦。下官虽然想要保境安民，但兵微将寡，实在是有心无力。
卢象升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个李明轩确实是个好官，但也确实很无奈。
李知县，本督想问你一个问题。卢象升忽然说道，在你看来，这些流寇为什么要造反？
李明轩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卢象升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道：回大人，下官以为...多半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
是的。李明轩的声音有些沉重，这几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本来就困苦，再加上有些地方官员横征暴敛，实在是逼得人没法子了。
那你觉得，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李明轩犹豫了一下：下官以为，应该剿抚并用。一方面要剿灭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另一方面也要安抚百姓，让他们有活路。
说得好！卢象升赞道，李知县果然有见识。
听到卢象升的夸奖，李明轩有些受宠若惊：大人...您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卢象升的态度很诚恳，本督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像程文华那样的贪官污吏，也见过你这样的清廉好官。说实话，像你这样的人，才是大明的希望所在。
李明轩听了，眼圈都有些红了：大人...您这话...
怎么，不相信？卢象升笑了笑，那我问你，如果给你足够的兵力和银两，你有把握守住杞县吗？
这...李明轩有些为难，下官不敢夸海口，但一定会尽力而为。
卢象升一拍手，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王文义！
留下五百人马给李知县，另外再留下银两一千两，作为杞县的守备费用。
王文义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应了下来。
李明轩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人，这...这怎么行？下官何德何能...
你有德有能。卢象升打断了他的话，本督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大人请说！
这五百人马和一千两银子，你要用在刀刃上。既要剿匪，也要安民。如果让我知道你贪污了，或者虐待百姓了，我绝不轻饶。
下官明白！下官一定不负大人信任！李明轩激动得浑身发抖。
处理完杞县的事情，天雄军继续东进。但这一次，队伍中多了一些新面孔——除了马光玉等投靠的流寇，还有一些从杞县招募的壮丁。
大帅，王文义有些担心，您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朝廷的怀疑？
怎么会？卢象升反问道，我这是在为朝廷培养地方武装，有什么问题？
可是...
可是什么？卢象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王文义，你要记住，咱们做事要对得起良心。李明轩这样的好官，不帮助他，难道要让他像其他人一样同流合污吗？
王文义想了想，点了点头：大帅说得对。
而且，卢象升继续说道，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能够在各地建立咱们的根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有个依靠。
刘广福若有所思：大帅的意思是，要在各地培养势力？
不是培养势力，而是培养正义的力量。卢象升纠正道，像李明轩这样的好官，咱们就要支持。像程文华那样的贪官，咱们就要打击。这样一来，百姓自然就会支持咱们。
马光玉在一旁听着，越来越佩服卢象升的见识：大帅，您这一招真是高明。既收买了人心，又削弱了流寇的根基。
什么收买人心？卢象升瞪了他一眼，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是是是，大帅说得对。马光玉连忙赔笑。
就在这时，斥候又来报告：大帅，前方发现一支流寇，约千余人，正在洗劫村庄！
又来了一支？卢象升皱了皱眉，这河南怎么到处都是流寇？
大帅，要不要派兵剿灭？李大成请战道。
不急。卢象升沉思了一下，先派人去看看，这支流寇是什么来头。
很快，探马回报：回大帅，这支流寇自称混天王，为首的叫刘国能，手下都是一些饥民。
刘国能？马光玉一愣，这人我知道，原来是张献忠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后来独立出来了。这人倒不算太坏，只是手段粗暴了些。
既然不算太坏，那就好办了。卢象升眼中闪过精明的光芒，传令全军，包围那个村子，但不要急于进攻。
大帅，您这是要...？王文义疑惑地问道。
试试剿抚并用的策略。卢象升笑了笑，咱们先看看，能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很快，天雄军就将那个村子包围了。但卢象升并没有立即下令攻击，而是让人在村口竖起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天雄军卢督师在此。
然后，他让马光玉去喊话。
村里的兄弟们听着！马光玉在村口大声喊道，我是马光玉，原来是罗汝才手下的。现在已经投靠了卢督师。卢督师仁义无双，愿意给大家一条生路！
村里很快就有了回应：马光玉？你真的投靠了官军？
不是官军，是天雄军！马光玉纠正道，卢督师与那些贪官污吏不同，他是真心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胡说八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什么好官！
那你们看看通许县的程文华，现在怎么样了？马光玉继续喊道，被卢督师抓了！还有杞县的李明轩，卢督师不但没有为难他，还给了他银两和兵马！
村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有人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们问问村里的百姓，卢督师路过的地方，哪一处不是秋毫无犯？
这时，村里的一个老汉忽然开口了：各位好汉，这位军爷说的是真的。昨天有逃难的人路过，说卢督师在通许县为民做主，抓了贪官，免了苛税。
真的假的？村里的流寇开始议论纷纷。
卢象升见时机成熟，亲自策马上前：村里的兄弟们，本督卢象升在此！你们出来，咱们面对面谈谈！
过了一会儿，村里走出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正是刘国能。
你就是卢象升？刘国能打量着卢象升，眼中带着怀疑。
正是。卢象升下马，刘国能，本督听说你原来也是良民，是因为活不下去才上山落草的？
刘国能一愣，没想到卢象升会这么说话：你...你想怎么样？
本督想给你们一条出路。卢象升的语气很诚恳，你们为什么要造反？无非是为了活命。现在本督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既能活命，又能为国出力。
什么机会？
投靠本督，成为天雄军的一部分。卢象升说道，本督保证，绝不会亏待你们。而且，你们还可以继续保护这一带的百姓，不让其他流寇来祸害。
刘国能犹豫了一下：你...你真的愿意收留我们？
当然。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从今往后，不许再伤害无辜百姓。卢象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谁敢违反这个规矩，军法从事！
刘国能想了很长时间，最后一咬牙：好！我刘国能愿意投靠卢督师！
看到刘国能投降，他手下的那些流寇也纷纷表示愿意归附。
就这样，天雄军又不费一兵一卒，收编了一千多人马。
大帅，您这一招真是神了。李大成由衷地佩服，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才是真正的兵法啊。
这不是兵法，这是人心。卢象升看着那些刚刚投靠的流寇，他们之所以愿意投靠，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看到了希望。
希望？
对，活下去的希望，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卢象升的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只要能给人希望，就能收买人心。这比什么兵法都管用。
王文义若有所思：大帅，您这是要将剿抚并用进行到底了？
没错。卢象升点头，对于那些穷凶极恶的流寇，咱们要坚决剿灭。但对于那些被逼无奈的百姓，咱们要尽力招抚。这样一来，李自成的根基就会越来越薄弱。
马三挠挠头：可是大帅，这样下去，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大，粮草怎么办？
放心。卢象升笑了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说着，他指了指远处：你们看，前面就是开封府。那里可是河南的首府，粮草军械应有尽有。只要咱们能解开封之围，还愁没有补给吗？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卢象升早就想好了后路。
不过，他们心中也很清楚，解开封之围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自成的十万大军，绝不是那些散兵游勇可以比拟的。
真正的考验，就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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