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
庙门突然被一阵狂风撞开，冰冷的雪沫子瞬间灌了进来，让篝火的火苗猛地晃了晃。
半扇门来回闭合，发出牙酸的声音。
守夜的汉子慌忙起身去推，却发现门板早已被积雪压得变了形，怎么推都推不动。
另外几个醒着的年轻人也赶紧过来帮忙，几人一起搬来修缮屋顶时剩下的木料，死死顶住大门，又提着水桶往外面的积雪上泼了些化开的雪水 —— 雪水结冰后，能让门板和积雪粘在一起，多少能挡住些风雪。
“这雪怕是要下到后半夜了。”
汉子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指节都有些僵硬。
他走到张水生身边坐下，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忧虑。
“咱们带的干粮本来就不多，现在看来，最多只够撑七日。要是雪再不停，山路一直被封着，恐怕……”
话没说完，可话里的意思谁都明白 。
—— 恐怕他们这些人，都要被困死在这座破庙里。
周围的空气瞬间沉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只剩下篝火偶尔发出的 “噼啪” 声，显得格外刺耳。
张水生深吸一口气，轻声说着：
“这里离皇城还有百里左右的路程，要是天气好，最少也要花三天时间。现在大雪封山，别说可能遇到的野兽，就连方向都难辨。可再难，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村长也没睡，听了半天便插嘴说道：
“小兄弟敢作敢为，是条汉子，不过现在大雪封山，小兄弟还是要小心一点。”
张水生抬起头，眼里闪着光，“我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家饿死。大哥用命换了我们的活路，我必须完成他的心愿，把援兵带回来。”
大牛看着张水生坚定的眼神，忽然 “腾” 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
“我跟你一起去！我从小就在山里长大，闭着眼睛都能辨方向，就算下着雪，我也能找到去皇城的路！而且我力气大，还能帮你扛东西。”
刚才守夜的汉子也跟着起身，手里还握着那把柴刀：
“还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路上要是遇到野兽或者蛮子，我还能拼一拼。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气，也多一份希望。”
篝火旁的其他人也纷纷睁开眼，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口，都想跟着一起去 —— 有人说自己会打猎，能找吃的；
有人说自己认识草药，能应对突发状况；
还有人说自己脚程快，能提前探路。
一时间，庙里的气氛又变得热烈起来，只是这份热烈里，藏着所有人破釜沉舟的决心。
张水生急忙摆手，语气急切：“不行！大家都走了，这里的老人和孩子怎么办？他们身子弱，经不起折腾，要是没人照顾，别说等我们带援兵回来，恐怕连这七日都撑不过去。”
他指了指篝火旁堆着的几袋糙米，那是他们仅剩的粮食，
“剩下的干粮够大家撑七日，等雪小一些，就找几个熟手猎户出去找点吃食，能挖点野菜、打只兔子也好；其他人继续加固这里的围墙和门板，除了这间破庙，方圆几十里都没有适合的落脚点，我们必须守好这里。”
他顿了顿，又喝了口怀里揣着的热水，让冻得发僵的嗓子舒服些，继续说道：
“这几日大雪封山，山路难走，那些蛮子肯定也不会进山搜捕 —— 他们虽然耐寒，却不熟悉山路，不会冒着风险过来。
再说，咱们这破庙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站在屋顶上能看得很远，哪怕真有人来搜山，四面都有逃生的小路，大家也能及时躲起来。”
“好！就按水生兄弟说的办！”
一直没说话的村长忽然开口，他年纪大了，头发都白了，却依旧精神矍铄。他刚才一直闭着眼听几人对话，心里早就有了主意。
张水生的话句句在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
有他这句话，众人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消失了，纷纷点头附和。
张水生看着大家信任的眼神，心里更有底气了。
看着众人对自己肯定的眼神连忙站起身，郑重地说：“我和大牛一起去皇城，最多五天，我们一定带着援兵回来。”
说完，小心翼翼地把袖中的青铜令牌取出来，用布条缠了缠，紧紧揣进怀里 —— 这是他们的希望，绝不能弄丢。
天快亮的时候，肆虐了一夜的雪终于小了些，从鹅毛大雪变成了零星的小雪粒，风也没那么猛了。
东方的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给白茫茫的雪原添了点微弱的光亮。
张水生和大牛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 两人只带了两份干粮，是用粗布包着的几块糙米馍，还有一个装着雪水的葫芦。
他们站在庙门口，与众人告别。
王大爷颤巍巍地走过来，把一件破旧的棉袄塞到张水生手里。
那棉袄的领口都磨破了，里面的棉絮也露了出来，却带着老人身上的温度：
“孩子，路上多保重。这棉袄你穿上，能挡点风雪。要是实在不行，就早点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别硬撑。”
旁边的小女孩抱着她的破布偶，仰着稚嫩的小脸，声音软软的，却带着认真：
“大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呀！我还等着听你讲边疆的故事呢，你说过，边疆的星星特别亮，还有跑得飞快的羊群……”
张水生用力点头，眼眶又热了。
他把棉袄裹紧，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毅然走进了茫茫雪地。大牛紧随其后，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既能探路，又能防备野兽。
两人的身影很快被越来越密的雪粒淹没，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像一条细长的线，朝着皇城的方向，一点点延伸。
庙门口的众人站了许久，直到那串脚印被新的雪粒覆盖，再也看不见，才缓缓退回庙里。
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却都在心里默默祈祷。
—— 祈祷这两个少年能平安到达皇城，祈祷援兵能早点来，祈祷他们所有人，都能活着找到新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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