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两周,我几乎是整个人沉在了心理治疗的世界里。
每天的预约早早排满,一天要见六七位患者。
每次谈话完,我都会把内容仔细记录下来,有时还要反复整理笔记、查阅资料。
等我从小小的心理治疗室里出来时,四周早已沉进暮色,周围的房屋轮廓都被夕阳勾出一圈暗红的边。再回到宿舍,已经是夜深了。
这间前身是杂物间的小屋,如今却成了一个安静、温暖、让人能开口说话的地方。
两周来,我在那里接待了许多有心理困扰的镇民——
一位刚生完孩子不到一个月的年轻母亲,她整夜失眠、心情低落、常常莫名落泪,却被丈夫说成“娇气”“矫情”,甚至劝她“多干活就不难受了”。
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父母在半年前因车祸去世,从那以后他就时常自言自语、不愿与人交流,夜里还会梦游、喊叫。
一位十四岁的女学生,学业压力太大,加之家庭贫困,整日焦虑、头痛,甚至开始厌食、脱发,身体明显消瘦。
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电站工人,最近总是疑神疑鬼,怀疑同事在背后说他坏话,甚至觉得家里有人在“盯着他”。
蓉蓉那边也不轻松。
她每天天还没亮就背起药包出门,奔波于各个病人家中。
她负责重症精神病患者的回访与登记,还主动跑到邻近的几个村找乡镇医生、老前辈请教精神病的辨别与处置方法。
所长怕她一个姑娘家跑太远不安全,便安排李诚陪她。
诚哥性子老实又肯学,蓉蓉干脆开始手把手教他如何判断病情、如何填写评估表,还翻出精神疾病的书稿和他一起读。
一开始,我还有些担心蓉蓉和他朝夕相处,生出些感情来,那我外公怎么办?
但后来,看见她的脑子里已经完全被事业所占据,我也就放下心来。
她说:“我们总要培养出更多人来。”
我和她只有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后那一两个小时才能见上面。
我们会在她的小屋里安静坐着,各看各的书。
她总是盘着腿坐在床边,一边啃着油印的精神疾病旧资料一边记笔记,眉头紧锁;而我则摊开我的心理治疗记录本,复盘病人的对话和情绪反应,一页一页地回忆,还借阅了这个年代并不多得的心理相关书籍。
60年代的灯光并不明亮,一盏钨丝灯泡吊在头顶,亮度仅能照清书页的字。
可我们却越看越专注,常常一抬头,已是夜深。
“我俩也太卷了吧。”我有天看着她,忍不住笑着感叹。
“卷?”她抬头,疑惑地歪了歪头,“你又发明新词了?”
“就是……比谁更刻苦、更努力,一点都不敢松懈。我们不就是这样吗?”我边说边笑着撑着下巴。
“你是不是馋米卷了?”蓉蓉忍不住笑出声,“周末要是赶上集市,我带你去买。”
这一天下班已是很晚,天色早就黑了,镇上没几盏路灯,昏黄灯影摇晃在地上。
我骑着车回到宿舍楼下,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你怎么来了?”我熟练地从自行车上跳下来。
“好久没见到你了,便过来看看。”舒云霆从黑影中走出,笑得温和,“给你带了些水果,还有你最爱的米卷。”
他说着,抬起手里的袋子,晃了晃,“刚好今天去粮站那边发货,顺路。”
我看着他,愣住了。
夜色温柔,他的眼神里有一点疲惫,却依旧带着少年般的真诚。
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分不清——我是在看他,还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舒展和他太像了。
尤其是那下半张脸。还有说话时眼角轻轻的笑纹。
许是我目光太过深情,盯得久了,舒云霆突然低头笑了一下:“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猛然回神,连忙低头:“其实你不必这样……以后,也不用再特意给我送吃的了。”
他的笑容顿了一下,眼神里一瞬掠过的失落藏也藏不住。
“小棠,我以为你知道的……”他轻声开口,“我喜欢...”
“别说了。”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打断他。
“对不起。”我低声说,“你是个很好的人。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怔了一下:“什么?”
这也许就是最早的“好人卡”了吧。
我缓了缓语气:“其实……我在来这里之前,在来到城关镇卫生所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一个人了。”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们俩……长得很像,尤其是那张脸,说话方式也像,都那么自然、洒脱。”
“原来是这样。”舒云霆低声说,眼神黯淡下来。
“抱歉,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清楚的。”我垂下头,指尖拢了拢袋子边沿的褶皱。
过了好久,他才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得几乎不像他:“怪不得……我总觉得你好几次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我,又不像是在看我。”
他顿了顿,有点犹豫:“你喜欢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他是不是也像你一样优秀?”
是啊,舒展从小就很优秀,成绩、运动、什么都好。我们俩完全相反,他理科好,我文科好,家长们总说我们是互补。
见我没说话,舒云霆没有再问,似是尊重,沉默地接受了结局。
“你这么好,自然会有人与你相配。”他轻声说,“而且,我相信你会去到更远的地方,做更重要的事。”
“我们还会是朋友,对吧?”我轻声问。
他笑着点头,笑容一如既往的爽朗:“当然。作为朋友,你还是收下这个。”说着,他把袋子递给我,“水果,还有米卷。”
我没再拒绝,接了过来,手指不经意地擦过他掌心的温度。
“是西瓜啊。”我低头看向袋子,才发现他已经将西瓜切好,一块块码在搪瓷碗里,用纱布盖着,包得妥帖。
“上次你随口提了一句,说夏天最想吃西瓜。”舒云霆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我心头微微一震,随即笑道:“下次别切成块了。西瓜要劈成两半,拿个勺子一勺一勺地挖着吃,那才带劲儿。”
我顿了顿,看着米卷说:“还有这个,米卷要配酸萝卜。不然吃着总觉得少点什么。”
“哦?这还有讲究?”他挑眉,好奇地问。
我狠狠点头:“一手西瓜,一手酸萝卜米卷,美滋滋。夏天嘛,要有滋味才叫活着。”
“好,我记住了。”他说。
喜欢穿越到60年代和外婆做邻居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穿越到60年代和外婆做邻居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